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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间，冯春波心里很苦闷，本来他是想好好的干一番事业的，可他没有想到王卫青给他设了一个局。更让他感到悲哀的是他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局，他还没有丝毫的办法可以破这个局。他不想与王卫青产生任何的冲突，可是现在他却像楚汉争霸时的项羽，已经没有了退路，四面楚歌，到底该怎么办？不要说他冯春波，不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很难突围的。因为你不动，就是不作为。如果抗争，就会陷入更大的困境。
冯春波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早过了下班时间，他还不知道。他权衡再三，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他不能有任何动作。他决定，把自己的设想和蓝图都隐藏起来，与此同时必须寻求钱伟振的支持。要让自己与钱伟振的关系更进一步。只要钱伟振支持自己，王卫青就不敢太过分压制自己。可是，他知道，与钱伟振拉近关系并不容易，这要等机会，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既要能够拉近关系，还要不露痕迹。在此之前，他需要做的就是一边认真做好本职工作，一边隐忍一些不快。
就在冯春波苦等机会的时候，机会来了。市长钱伟振与常务副市长韩平军、分管工业企业的副市长何兰涛一起来原平县调研工业发展问题。接到通知之后，冯春波感到不解的是这次市府办的通知只说是调研工业发展问题，却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情。可他还是立刻安排办公室准备。然后亲自去向王卫青汇报。
王卫青也感到困惑，以前市领导下来，市委办或者是市府办在下通知时都会明确说出有哪些方面的问题。这一次也不是没说，但总觉得有点很大很空，或者说范围太宽泛。这让他们有点难以准备。以前像这样大而空的调研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甚至是曾经多次遇到过。但是他都是市人大或者市政协组织的，那些已经退居二线的领导们，为了表示他们的存在，每到年底，这些人都会到各县区甚至是乡镇去搞调研。他们的所谓调研，其实就是走马观花。他们更关注的并不是哪些调研内容，而是下级单位是否还对他们给予足够的重视和尊重。所以，下边应对那些调研时更重视的是形式。只要把议程安排的周密细致，把会场气氛布置的隆重热烈，那些人大和政协领导们就会给予赞扬和肯定，最终必然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可是，市长、常务副市长和分管副市长一起来调研，一定是有什么重大问题需要决定，并且这个问题也绝不会仅仅是给原平县的工业发展定调子的问题。
冯春波在刚刚当上代理县长的时候，就曾经对全县各个方面的工作做过细致的了解，虽然市府办通知中没有说要做汇报，但是他还是亲自动手准备了一份工业工作报告。
钱伟振一行来到原平县以后，他们根本就没有进会议室。而是要求直接到芦花乡去看看。这让王卫青、冯春波等人颇感意外。冯春波赶紧让办公室通知芦花乡做准备。等他们来到芦花乡的时候，芦花乡的党政主要领导早已等待着了。钱伟振连车子也没有下，直接向芦花乡最西边的曹家村而去。大家只得紧紧跟随。
钱伟振的车子在曹家村西南角的芦花河边上停住了，钱伟振走下了车子，韩平军、何兰涛、王卫青、冯春波等人也赶紧下了车，大家来到河边上。
直到此时，钱伟振依然没有说明来意，而是扭过头看着王卫青、冯春波，问：“你们对原平县下一步工业发展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并难不住王卫青和冯春波，因为他们早就都有了一些方案或者说宏图。王卫青说：“我们现在正在大力开展招商引资工作，目前已经有三家投资过千万的投资商有在我县投资意向……”王卫青滔滔不绝的说着，钱伟振站在那儿，两眼看着芦花河。等王卫青说完，钱伟振没有做任何评价。
他两眼前方，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看了冯春波一眼，说：“想来投资的这三家都是什么项目啊？”
听了这句问话，王卫青和冯春波显然都愣了一下。冯春波说：“有两家化工项目，一家造纸。”
冯春波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钱伟振和韩平军，他们俩的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冯春波心里觉得有点发虚。
钱伟振指着自己脚下，说：“我听说那家造纸厂选址就在这个地方？”
王卫青和冯春波赶紧一边点头一边答应。钱伟振又看着芦花乡党委书记牛博勇等人问：“这件事你们芦花乡的人怎么看啊？”
牛博勇头上一下子冒出了汗，他与感到事情可能不好。可他不能不回答，他的眼睛不敢看钱伟振，半低着头说：“对市县两级领导的决定我们坚决拥护，造纸厂如果开工，一定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钱伟振笑了笑，只是他的笑有点儿冷，他问牛博勇：“能带来哪些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呢？”
牛博勇说：“造纸厂开工后，可以给我们解决一部分就业岗位，同时也可以有一定的地方税收。”
钱伟振忽然又问冯春波：“你怎么看？”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冯春波心里一颤，在这一刻，他的头脑中灵光一闪，看来钱伟振对这件事有可能是反对的，也或许是这背后有什么故事。他决定实话实说：“正如牛书记所说的，造纸厂不仅能给芦花乡带来效益，也能给全县带来一定的效益。但是，它的污染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所以，我开始是持反对态度的。”
钱伟振说：“你说开始持反对态度，那为何现在又不反对了呢？”
冯春波的声音顿时低下来：“我服从常委会的决定。”
冯春波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看着钱伟振。他没有去看王卫青，他想，王卫青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造纸厂这个项目他是坚决反对的，可是王卫青却极力支持。在常委会上，王卫青赞成的事情，其他常委都会随声附和，在会上，只有冯春波一人有不同的声音，最终他为了不与王卫青闹僵，也同意了。
不出冯春波所料，这次钱伟振等人来，就是因为有人分别给市委书记黎平和他写了信，写信的人落款是“芦花乡一名有良知的党员”。钱伟振的秘书看后觉得有必要让领导知道，就把信转给了他。这件事引起了钱伟振的重视，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科学发展观已经深入人心，不能靠牺牲环境来发展经济。本来这件事，他没必要亲自来一趟，更没必要带着韩平军和何兰涛一起来。这件事他完全可以转交给何兰涛去处理就行了。可是，他忽然想起了经过他大力推荐当上县长的冯春波。他不放心，他见过太多的基层干部为了出政绩不惜牺牲群众利益盲目上项目的事了。他深怕自己也看走了眼，于是就叫上韩平军、何兰涛一起下来看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问冯春波对这件事的想法。冯春波的回答让他满意，既然冯春波曾经反对，那么如果不是王卫青力主通过的话，这个项目根本不可能在常委会上获得通过。
钱伟振临来之前，并没有告诉韩平军和何兰涛自己的真实目的，可到这个时候，韩平军和何兰涛都已经明白了。韩平军禁不住多看了冯春波一眼，本来，在他妹妹结婚以后，他与冯春波之间已经没有了亲密关系，他已经不太关注冯春波了。今天看来，冯春波还真的是一个很有胆略的年轻的干部。他心里五味杂陈。何兰涛心里却替王卫青捏了一把汗，他与王卫青私交不错，可是这个时候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这个项目已经报到了市里，也是得到了他的支持的。他现在想的是怎么避免受到钱伟振的批评。
此时，最惶恐的是王卫青，在短暂的几分钟内，他的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了一团糟。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他必须要有一个态度，有一个尽量转变钱伟振的看法的态度。他说：“钱市长，我们在讨论这个项目的时候，心里一直是非常矛盾的，我们知道，如果弄不好一旦造成污染，尤其是废水污染了芦花河水，我们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所以，我们在谈判中，把污水处理作为了一个重要条件提出来，如果不能处理污染问题，这个项目就不能上马。”
王卫青转得很快，钱伟振当然很清楚，目前全国的造纸厂都不能很好的解决污染问题，如果真能解决的话，就没必要跑到偏僻的芦花乡来了。不过，他没有戳穿王卫青的谎言。他来这儿就是两个目的，一个是阻止这个项目落户，另一个是看看冯春波对这件事的态度。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在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对王卫青说：“你们的想法很好，就按这个思路做吧。”说到这儿，他又对冯春波说：“你年轻，要多担一些担子，该政府这边做的工作你不能总推到县委去做。”
这句话太明显了，这是在公开给冯春波撑腰啊。王卫青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可是他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不满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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