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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坊里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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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当天晚上,看了大半本书的张行,很快就悔改了。

    没错,白有思说的一点没错,秦二郎也没有瞎扯,包括今天那位红带子都没有扯错,《郦月传》这本小说确实是一本名著,甚至,按照张行的眼光,这本书完全称之为这个世界的旷世之作——作者用一种细腻而冷静,冷静中却又富含感情的笔触详细描写了白帝证位七百年后,天下纷乱,诸国兼并晚期的一段历史故事,读起来让人如痴如醉。

    周所周知,白帝爷功高盖世,定律法、修兵戈、发医学、推教化、整理河山,使人族占据中原盛土,使巫妖二族几乎消散,却因为修为过强、功勋过重、杀伐过多,不及统一四海,便证位至尊,列西方白帝。

    而这,不仅给人族留下了重大内患,也给巫妖二族一东南一西北,各自留下了一丝喘息之机。

    至于郦月,正是当时诸国中妖族血统最多,也是所谓妖族传承最正统的东楚国女主。

    同时,也是第一本《游龙见凰》的那个‘凰’。

    至于游龙,也不是什么风流浪子,而是东楚历史上著名的奴隶丞相,钱毅。

    钱毅出身河朔,是人族与巫族混血,早年经历已经不可证了,只知道在他很早就学富五车,在大约三十岁左右游历诸国时,被强盗捕获,转卖为了奴隶,几经辗转后,以五张羊皮的价格卖给了南楚宫廷,做版筑奴隶,并很快因为会画画,与此时因父母全都战死而仓皇登基的女主郦月,达成了宿命的会面。

    接下来的故事不言自明,懵懂而傲娇的女国主在这位睿智而博学的奴隶协助下,开始了壮士断腕一般的政治、宗教、军事、文化、经济、法律改革,几乎是全盘接受了灭族仇人白帝爷的那些东西,甚至进一步深化与改进。

    二人配合默契,打击血脉贵族、鼓励耕战、取信于民,使东楚国势迅速扭转,而女国主与奴隶之间也相互产生了某种同志加爱情的奇妙情愫。

    当然,张行只看了大半本,后面的绝大部分剧情还没看完,但这不耽误这本书已经在他心中上升到某种极致的位置。

    须知道,书中可不仅仅是讲历史,同时还涉及到了那个纷乱时代的政治、宗教、经济、文化、军事、艺术等领域知识,甚至牵扯到了真气的流派发展、各个地方的婚姻习俗、美食介绍。

    而且其中很多人物也都塑造的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女国主和奴隶宰相不提,其他诸多各国的雄主、庸主、将军、辩士,也给张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东楚宫中的侍女、侍卫、贵族们的生活与交流,更是让某人想到了《红楼梦》。

    同时,里面还有大量的诗歌、谚语、古文。

    这套书,对于坐吃等死的张行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甚至可以说,这套书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这个世界确切存在,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生灵的最好证据。

    这就好像别看某人是编乎大V,你让他编,给他八十年的时间,再来八十个大V辅助,也编不出一本《红楼梦》啊。

    一口气看了大半本书,张行困得实在是不行,再加上明日还要点卯,所以到底是敞着门和衣而睡了。而睡着以后半夜做梦,又梦见自己穿越到书里,正在协助大女主郦月推行改革,结果风头超过了钱毅,被南楚妖族大贵族当成商鞅给车裂,却终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当此时,月光与昨夜无二,都是一般流光如霜,倾泻入室。

    张行从床上稀里糊涂坐起来,满脑子都是春秋战国,白帝黑帝,巫族妖族,商鞅钱毅的,两个世界,外加虚实过往,乱成一团,过了许久才慢慢回过清明来。

    不过,心头越是清明,越容易感时伤怀——张行抬头看见那轮与家乡无二的大号明月当空而照,低头又看见满地皎洁月光,竟然难得再度泛起一丝思乡之意。

    再然后,几乎是本能一般,他就吟诵出了那首诗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诗作吟罢,张行叹了口气,转了个身便要接着去睡。

    而也就是此时,一个还算熟悉的女声忽然从屋顶传来:“张行,我都不知道你一个中垒军的军士,居然有如此好文采。”

    张行怔了怔,平静以对:“文华天成,偶有情思所至,便可让人轻易捡拾……白巡检既然到了,何必只学人家做贼的,当个梁上君子?破院虽小,难道没有巡检的位置吗?”

    话音刚落,白有思便凭空而落,只是一转,便从容坐到了院中椅子上,然后对着起身出门相迎的张行开门见山:

    “冯庸夫妇是你杀的吗?”

    张行面色不变,昂然反问:“巡检为何这么问?我还以为你来找我是关心同列,前来问候的呢?”

    “你胡扯什么呢?”白有思怀剑而坐,含笑以对。“秦宝来给你送趟书后,便连续数晚在承福门外做盘桓,而那里又恰好对着案发酒肆……这么明显的破绽,难道不是你情知冯庸是个正七品总旗,自己遮掩不住,然后故意留给我的吗?不要老是欺负人家秦二郎老实。”

    张行摇了摇头,严肃以对:“巡检想多了,若无凭据,还请不要乱说。”

    “若说凭据。”白有思继续冷笑。“之前还没有,刚刚不是有了吗?咱们就不说你本是个能杀人的这件事了,只说昨夜那杀人的,也曾在墙上留下四句极有气势的短诗,按照柴常检的说法,也是极有诗情才华,堪称文华天成的……张行,你说,这东都城哪来那么多文华天成被人捡到?还只隔了一夜与两道坊墙?”

    张行点点头,微微拱手,丝毫不慌:“巡检话说到这份上了,能否许我自辩?”

    “说来。”白有思在座中歪了下头,戏谑来对。

    “我只问巡检一事。”张行平静相对。“请问,我为何要杀冯总旗夫妇?便是诬陷,也得替我找个理由吧?难道我是个杀人狂,专喜欢冒天大的风险去杀人,还要杀无辜妇孺?!”

    白有思微微一愣,竟是许久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