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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菊重重的点点头,“是一条很长的花蛇,奴婢下的晕死过去好几回。”
安若曦一颗心抽了抽又紧紧的缩在一起,冷声道,“她竟是这样狠毒的人,连毒蛇都弄进来了。”话锋一转,又道,“那你又是怎么成了王妃的一等丫头?”
桃菊哭着擦了擦眼角的泪,“安侧妃,奴婢实是无奈,世子妃以为抓住了奴婢的把柄,逼着奴婢回到王妃跟前,好给她通风报信,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
安若曦冷笑,“她倒是好计谋,能把你送到王妃跟前做了一等丫头。那你又为什么来跟我说这些?”
桃菊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安侧妃,世子妃与王妃都是捏着奴婢的把柄使得奴婢做事,却并未许给奴婢什么好处,只有您,许给奴婢一个好前程,奴婢自当为安侧妃效力。”
一个受利益驱使的人才更容易把握,而对于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把握起来亦更顺手,不过是个卑贱的扫地丫头,做了一等丫头还不死心,还想着爬主子的床,安若曦鄙视的扫她一眼,笑道,“还算你识趣。”
桃菊紧缩着的心松了松,随即转了话题,“安侧妃,王妃让奴婢来给您送冰块来了,这几日天热,莫要热坏了身子。”
安若曦摆摆手,“你回去替我谢谢王妃,我一定会记住王妃这份恩情的。”
桃菊眼珠子转了转,“是,奴婢一定会一字不差的说给王妃听。”
安若曦瞟她一眼,“以后应该怎么做,你知道了?”
桃菊急切的点着头,“奴婢明白,夜深了,安侧妃早点歇着吧,奴婢就不打扰了。”
安若曦略一点头,桃菊便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退出门去。
她一出门,安妈妈便低声道,“姐儿,你真信她?”
安若曦嘴角撇了撇,“信不信又能如何?如今她自愿贴上来,找她做个替死鬼也是不错的。”
安妈妈立时噤声安静的站在一旁。
桃菊出了门,四下里望了望,终于在院子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一抹黑影,她缓步上前,轻声叫道,“清栏么?”
那黑影立马转过头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朝她看了看,应道,“是我。”
清栏领着桃菊进门后便悄悄退了出来,躲到假山后偷偷哭泣。
桃菊这才放心的走过去,挨着清栏的身子坐下,叹了口气,“清栏,你我都是做奴婢的,主子的心意又不是咱们能掌握的,她们开心了咱们便有好日子过,她们不开心咱们也得陪着,你说是不是?”
清栏点了点头,鼻内又是一阵酸楚,安侧妃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桃菊抬手在她肩头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清栏,你的心思我最能体会,我亦是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你看我现在,也算是迎来好日子了吧。”
清栏幽幽的回道,“我哪有你这样的好福气,我只盼着安侧妃的日子能过的好好的。”
桃菊的手从清栏肩头上拿来,沉默了一阵子,才又道,“清栏,咱们虽做奴婢的,但有时候有些事也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就像安侧妃,她不是一直在为自己争取吗?”
大红灯笼里朦胧的光芒照在清栏面上,清栏眼里闪起了亮光,“你是说,我也可以争取么?”
桃菊点点头,“当然可以了。”
清栏心下激动起来,想起那些在安侧妃跟前心惊胆颤的日子,她急切的想要寻找一个出口,她一把握住桃菊的手,“桃菊姐姐,你快告诉我,我应该怎么争取?”
桃菊握了握她的手,“好妹妹,安侧妃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心里头最恨的是什么?这几日你们亭湖院过的什么日子,别人不清楚,你心里还不明白么?”
清栏的脑子快速的旋转起来,过的什么日子她怎会不知?尤其是她,简直如坠冰窖,时时刻刻都吊着一颗心。
她语气有些冷硬,“安侧妃最恨的最需要的你自是也明白的,可是我到底要怎么做呢?”
桃菊见她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走,心底不由得窃喜,面上却正色的很,“世子妃再大,难道还能大过王爷去?你们侧妃受了委屈,她心善不往外说,难道还不许你这做婢子的跑去诉冤么?”
清栏吸了口气,“你是说让我去王爷跟前说项?我,我不敢……”
桃菊急的哎了一声,“胆怯自是有的,可你想一想,有句话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试一试又怎么为自己争取?若你成功了,不但帮了安侧妃,更为你自己挣了一个好前程,难道侧妃不感念你的好处么?”
清栏有些心动,但一想到王爷那张黑脸,心里就禁不住打个寒颤,立马不敢了。
一阵风吹过来,一阵凉爽,桃菊松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清栏,你当我嘴欠胡说吧,我也该走了,王妃还等着我回去回话呢,如今我离开半会子,王妃都觉得不舒服呢。”
说完这些话,也不管清栏还有没有话要说,兀自转了身急匆匆的就走了。
清栏站在一团暗影里望着桃菊远走的背影,发着呆,耳边不断的浮现着桃菊方才的话。
宝瓶急匆匆的奔进霓裳院,朦胧灯光下,她面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一路小跑奔进房内,来不及歇一口气,便禀道,“世子妃,您真是太神了,果然如您所料,一入夜,桃菊就偷着去亭湖院了,带去的果然是冰块,世子妃,您是怎么猜到的?”
黎言裳笑了笑,道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宝瓶,你要记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学会知足,贪心会把一个人的人性泯灭掉的。”
宝瓶不敢接话,收起面上的笑意,细细的品着世子妃的话。
次日一早,清风徐来,一扫昨日的烦闷燥热。
黎言裳用过早饭,换了一身素白色长裙,裙角绣着几朵白梅,眉目间隐着一股书卷秀气。
出了霓裳院,她径自向宇文治的外书房而去。
宇文治每日用过早饭都会在外书房看书,这个时辰正是他看书的时辰。
黎言裳站在院门口等着小厮进去禀告,过了一会子小厮才出来把她请进去。
门口人影晃动,宇文治放下手上的书,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正抬脚进门的黎言裳身上。
黎言裳稳步进来,屈膝行礼,温声叫道,“父亲。”
宇文治移开目光,投向门外,小厮早已退身站到门外远处,遂又把目光转回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黎言裳低垂着头,“父亲,媳妇听说西北出现灾情,难民涌进京城,皇上下旨上至皇室下至黎民百姓都为灾民募捐,皇上忧心,父亲亦是忧心,媳妇不才,无法替父亲分忧,媳妇陪嫁里有几处庄子商铺,如今愿拿出来捐给灾民们,还望父亲成全。”
宇文治锐目里一丝诧异一闪而过,沉声道,“难道晋王府连一点募捐的钱都拿不出来么?还要动用媳妇的陪嫁。”
黎言裳非但不怕,反而挺了挺身子,“晋王府自是有钱的,且都是皇上的恩典,百姓有难,也理应拿出来,但媳妇却更想尽一份微薄之力,虽是皇恩浩荡,却也是媳妇的一片心意,还望父亲成全。”
宇文治蹙着眉,稍显尖利的目光在黎言裳面上扫来扫去,内底里的心思也是转了几转,眼底的惊讶更是重了一层。
她竟是想到了这样的主意,原本他还在揣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亦在担心皇上的下一步举动,不过黎言裳的建议,似乎很好。
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晋王府的世子妃代表的亦是整个晋王府,而她自愿把自己所有的陪嫁都拿出来捐出去,比晋王把晋王府的钱拿出来捐出去更令人心服。
黎言裳此举可被解释成晋王府其实早已中空,募捐都要动用媳妇的钱,也可被解释成晋王府的媳妇心善,她不是早就美名在外了么?亦或者还有更多的解释。
至于皇上最喜欢哪种解释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在这件事上任何人都无法再拿晋王府说事。
鹤武不是说过么?谣言随风而动,也会随风而逝。
宇文治双眼渐渐眯起来,再投向黎言裳时多了几分赞赏,但仅仅是一闪而过,剩下的依然是冷冽之色。
黎言裳只是低垂着头安静的一动不动的站着,等着宇文治想通其中关节。
宇文治沉了沉嗓子,低声道,“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便全了你。你陪嫁的那些,你点出来,哪些是募捐的哪些是留下的,都交给文正安吧。”
黎言裳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并没有过多的惊喜,应了一声,“是,父亲。”
门外小厮从远处走过来,站在门口禀告,“王爷,文管家有事禀告。”
真是说谁谁就来,来的正是时候,宇文治马上道,“让他进来吧。”
文正安走进来,见黎言裳也在,吃了一惊,世子妃可从没进过外书房。
宇文治不等文正安说话,便先道,“世子妃要把她的陪嫁捐给灾民,你帮世子妃整理整理。”
文正安一愣,面色变了变,世子妃的陪嫁……
黎言裳却接过话来,“文管家,不如都交给你吧,我日常不管这些事,倒也不了解,你只管把那些好的挑捡出来交给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