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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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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明珠,伦港。夜幕降临,华灯初放,站在八十八层,透过巨大落地玻璃,可以看到一座座楼宇射出的灯光,宛若天上繁星;车灯和路灯共同织就成一道道光河,不断地绵延伸展。

    “宋总,银行那边报告,量子、老虎等对冲基金的资金正在离场,伦港币对美币的汇率再度上升,远期外汇交易的空单也大量减少,股市那边,也有大量资金离场,股指今天已经上扬了零点三八个百分点,期指的空单也减少了一半左右……”

    站在落地玻璃前的高大身影微微一颤,猛地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这么说,我们赢了?”

    “是的,宋总,我们赢了!”身材傲人的女秘书,兴奋得满脸通红,娇嗲地叫道。

    宋穹却恍若未闻,深邃的目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眼前呈现出的,却不是伦港美轮美奂的夜景,而是三十多年前,他从内地偷渡前往伦港时的情景。

    他的爷爷赵国顺,曾是粤海纵队的一位将领,建国后,先后在粤海和中央工作,六十年代初的反右运动中,全家受到牵连,身陷囹圄,刚刚出生的他被交给一位同乡的保姆,带到粤海省的乡下。

    那时候,乡下也不安宁,抚养他的保姆意外身亡,甚至来不及交待身世,他后来被村里送到县孤儿院,辗转被一位女教师收养。

    大动乱年代,这个家庭也受到影响,但还是想尽办法,让他吃饱,并健康的成长。

    宋穹十六岁的时候,像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一样,不得不离家去农村插队,接受农民的改造。

    宋穹插队的地方,是在养母的哥哥,也就是他舅舅所在的村庄,位于靠近伦港的阳安县。

    受到国内贫穷,生活困难,以及接连不断政治运动的影响,当时在靠近伦港的地区,很多人想方设法偷渡到伦港,宋穹也先后多次“逃港”,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获得成功。

    抵达伦港以后,宋穹从底层开始,一路打拼,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成为伦港屈指可数的超级富豪,宋氏振华集团董事长,以及由很多逃港者和爱国者结成的“追日基金”的理事长。

    事业有成,但是宋穹永远也忘不了逃港时的情景,忘不了逃港路上,他们在临港湾中遭遇鲨鱼,是另一位逃港者将他从鲨鱼的血盆大口旁推开,他自己却被鲨鱼吞噬……

    而就在他逃港前后,县供销社仓库失窃,县里认为无故失踪的宋穹嫌疑最大,是他和担任仓库保管员的养父内外勾结,盗走财物后潜逃他乡。

    养父在狱中被关了三个月,出来后身体变差,加上被冤屈后心情郁积,竟然阂然长逝。

    受此打击,养母也只多活了一年多,也追随养父而去。

    十几年后,当宋穹重返内地,看到的只有两位老人家的坟茔,还有其他弟弟妹妹的怨愤与指责,甚至拒绝他提供的帮助。

    二十年后,宋穹身世大白,得以认祖归宗。

    彼时,宋穹名下的资产已经过百亿,成为华商界赫赫有名的“神奇之手”,宋家的老爷子已经从中央领导的位置上退下来,却还是一个强大派系的精神领袖,他的“二伯”赵仲义也已经是身份显赫的高官。

    赵家全面崛起、枝开叶散,成为一个显赫的大家族。

    大家族,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宋穹的出现,并不是每个人都高兴,而他名下的巨额财富,更是遭到觊觎。宋穹不能接受某些人要将他名下的财团,收归赵氏的想法,难免发生激烈的冲突。

    宋穹的父亲赵季忠死在大动乱年代,他的死牵扯到赵、唐两家的恩怨和“二伯”赵仲义,母亲唐仪琳甚至与赵仲义决裂,宋穹的身上流着赵、唐两家的血脉,却也不能看着母亲被人欺凌。

    他和赵仲义一系的争斗甚至比他得知自己是赵家的子弟还要早,后来更是越来越激烈,赵仲义的大儿子、二房一系的核心人物赵景堂就是被宋穹和赵系的敌人联手搞垮,而宋穹被人狙杀,主使者很可能就是赵景堂的弟弟、赵景程。

    认祖归宗以后,宋穹非但没有借到家族的力量,反而陷入豪门恩怨,他坚持独立发展,时至今日,做得远比他那几位堂兄弟更加出色。

    想到其中的某些人,宋穹俊朗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轻蔑。

    这一次,国际上几大炒家联手,趁着国内汇改和楼市崩盘的机会,人为制造恐慌,并大举杀入伦港的金融市场,通过打压伦港币的汇率,买空伦港股市指数等方式,企图席卷伦港财富。

    由于内地经济形势不妙,能够给予伦港的支援极为有限,伦港地区政府面对庞大的对冲基金,以及无数闻风而来的国际游资,应对极为困难。

    幸亏李超人、宋穹等华商联合起来,携手对抗这些国际炒家,才堪堪稳住形势。

    关键时刻,国内的一些私人资本,竟然也试图浑水摸鱼,跟风国际炒家打压伦港汇市和股市,眼看形势岌岌可危。

    其中,就有他熟悉的那些“堂兄弟”们。

    宋穹孤注一掷,用他名下的基金、财团作为抵押,换取华商们不计代价的全力反击,这才终于绝地逢生,硬生生赶走嗜血的对冲基金。

    这一次多空激烈搏杀,前后持续月余,双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几个资金大鳄一退,那些跟风的游资,势必不敢孤军奋战,也马上会退走,剩下国内那些最后进场、趁火打劫的家伙,注定要血本无归。

    “琳娜,开一瓶香槟,就拿那支九八年的唐培里侬香槟王,我们好好庆贺一下。”宋穹突然回过头,笑着对性感妖娆的女秘书说道。

    琳娜依言取来一支香槟,开启瓶盖,将琥珀色的酒液倒入透明的玻璃杯中,小心地送到宋穹面前。

    “来,我们干了。”

    宋穹接过酒杯,伸手搂住琳娜,左手美人,右手美酒,豪气干云地说道。

    琳娜依偎在宋穹怀里,娇笑着抿了一口酒,旋即,略带忧心地说道:“老板,这一次你赢了,可也得罪了国内那些人,以后在国内,怕是要有麻烦呢!”

    “就他们?”宋穹不屑地摇了摇头,一口干掉了杯里的酒,豪气干云地说道。

    “他们不过是一些依仗父祖余荫,吸食民脂民膏的寄生虫,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丧家之犬,能奈我何?”

    经过这一次风波,宋穹旗下的财团虽然有所损失,但是在华商中的地位和号召力,却更甚从前,有了这些东西,他很快便能恢复并超越巅峰时候的实力,发展成为华商中的顶尖财团。

    这样的存在,几乎可以和国内的高层领导平起平坐,又岂会在乎几个落魄的二代三代?

    “说的也是——”

    琳娜娇美的脸上刚刚露出笑容,只听“噗”地一声轻响,面前的落地玻璃上突然出现一个小洞,几乎同时,宋穹的额头上也多出一个血洞。

    一枪爆头!

    他们竟然敢这么做?

    在被子弹击中的刹那,电光火石之间,宋穹脸上的表情连续变幻,从惊愕,到愤怒,再到不屑、迷惘、留恋、不舍、终至大彻大悟。

    曾经伴随他的财富和荣耀,他最喜欢的醇酒和美人,终将烟消云散。

    青史留名?那也不过是烟云。

    人生几十年,过往的一幕幕好像过眼云烟,飞快掠过。

    尚在襁褓,随保姆南下。

    保姆意外身亡,辗转流落,被送到孤儿院。

    三岁时,被一户人收养。

    四岁,不堪折磨,流浪街头。

    五岁,被后来的养父母收养。

    大动乱时代,养父母被批斗,他和兄弟姐妹们相互支撑,艰难度日。

    十五岁,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虚报年龄,到乡下插队。

    其后,一心想逃往伦港,想要追求美好的生活,并能够给家里帮助。

    十七岁,历经三次逃港,第三次终于成功,但是血腥惨烈的逃港路,成为他一生都抹不去的记忆。

    在伦港,他先是在码头卸货,先后做过鱼档的伙计、车夫、打手、玩具厂和电子厂的工人、后来给一位老中医打下手,学习医术,一直到十三年后,他三十岁的时候,才开始出诊,有了一份略为体面的工作。

    他的事业,也从此青云直上。

    通过行医,他不断结识伦港各行各业的人物,在赚到的诊金达到一万伦港币时,他开始进入伦港的金融市场,期货、期指、股票、汇市……他都做过,靠着敏锐的感觉、出色的分析能力,屡屡斩获。

    其后,他开发出一种全新的保健品,开始进入实业,并一发不可收拾。

    三年后,他的生物制药公司成功上市,身家亿万。

    又过了三年,他的电子公司成功上市,身家突破二十亿。

    再过三年,他的生物能源公司获得研究突破,迅速成长为资产过百亿的能源巨孽。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他名下的产业横跨生物制药、电子信息、能源石化、地产零售、航空航运、金融保险等诸多行业,成为华商中的传奇,大中华经济圈举足轻重的人物……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云烟,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