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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凤来之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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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骨灰从素白的手上掉落,飘扬在了雀河碧水上,随着流水东逝,似风一般,再也没有阻拦,再也没有障碍,再也没有遗憾……

    人也只有在死了之后才有这般的自由吧……

    “小姐,回去吧,时间不多了,宫宴就要开始了,我们还得换个妆容。”

    “嗯。”女子的目光飘忽在雀河的尽头,风岚,从今日起,我便是风岚!

    不再是慕容清,也不再是零落!

    慕容玉,你毁了慕容清,那么我会让风岚来毁了你!你不是那么喜欢我的皇后之位么,甚至不惜将我这个亲姐姐推入雀河,让我差点沉尸江底,那么……我就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最心爱的男子废掉你的后位!

    这是她第一次给自己画妆,却是要化成一个别人的样子,或许从来不会有人相信,画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样貌,但是‘神之手’妆娘零落却可以做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零落已经完成了,亭亭玉立,虽然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但是俨然已经是风岚的模样了,零落本来的身材与风岚不差多少,所以看上去与风岚几乎是一模一样。

    玥儿照着原本的发式给零落重新弄好,飞月云髻挽起,配以月牙的发簪,纤唇微微露齿,绰约若仙子一般。但是风岚原来的衣服已经染上了血,是不能再穿了的,零落只好拿出那件月白色的素雪绢云形千水裙,那是她师父给自己留下的,虽然说色彩是素了一些,但是参加宫宴的话还是能撑得住场面的。

    零落独自对着铜镜,看着里面的自己早已变了另一个模样,是的,从今天起,她就是风岚!踏上她的复仇之路!慕容玉,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软弱的慕容清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让你有一天好过!还有云飒……云飒……你背叛了誓言,你说过的与我誓守一生,就这般脆弱的破碎了。

    为她腹中为出世的孩儿,她绝不会再心软!

    妆房里盛开的云舞花,那花开并蒂,两朵云舞花开得极美,美得有些让人恍然入梦。云雾花,花如其名,花开便是双姝,让人分不清哪朵是那朵。零落捻起其中一朵花枝,置于唇边,微微一笑,灿若桃花,朱唇轻启:“我才是真的皇后。”

    做完这些事情已经是亥时一刻了,零落在玥儿的搀扶下,正要出门前往风府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进来,原来是风岚的侍女见风岚久久不归家,所以来看看,顺便接风岚回家,只是她不知道她的小姐,早已经无辜的命丧黄泉了。

    零落开门看到风岚的侍女环依,莞尔一笑,“环依你怎么过来了。”

    “小姐,你这么久都不回府,老爷都急死了,马上就要入宫参加宫宴了。老爷让我来接你,说怕赶不及了,让我们现在马上到皇宫的东门等老爷。”环依迎过来说着,注意到自己的小姐竟然换了一身装扮,脸上的妆容更加的精致了,发式挽得也十分的特别,身上……咦?穿的怎么不是方才来的时候的水蓝色的曳地裙了呢?

    “这样啊,那我要的舞衣准备好了么?”

    “您是说,零落姑娘吩咐的那件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轻纱鸾舞裙么?”

    “嗯。”那是凤来舞必须的舞衣,凤来舞虽然她自己已经有三年不再舞过了,但是那刻骨铭心的旋律她却记得牢牢的,因为那首曲子是她和皇帝云飒共同创作出来的。

    “已经备好了,就在马车上呢,王姨娘让府里的几个裁缝赶作了一件。”

    零落抬脚就要走,“那我们走吧。”

    环依跟着零落的步伐走了两步,疑惑的问了一下:“小姐您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呀,穿这样素白的衣服去,会不会不太好呀。”

    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是蛮细心的,零落轻笑了一下,说道:“没事,打扮得那么的花枝招展,皇帝才不会注意到我呢,你想呀,今天入宫的那些个贵女们,谁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啊,我要是也这样,那不是淹没在花裙里了?”

    “哦!是哦,还是小姐你聪明。”环依衣服恍然大悟的样子。

    玥儿背着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的是化妆所用的东西,以及……金创药。只见玥儿掺着零落就要走向马车,那环依有些疑惑的对零落说道:“这……玥儿小姐怎么也要跟着去么?”

    “嗯,为了防止我的妆颜化掉,所以零落姑娘特意嘱咐了玥儿姑娘跟着我们一起入宫,随时为我补妆。”

    “哦,这样,零落姑娘真是有心了。不过说到零落姑娘,怎么没见她人呢?”

    “零落姑娘有事忙去了,好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问题,我们县赶去吧,要是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爹爹又要责怪我了。”零落尽量学着风岚柔婉的语气说话,但是毕竟话多反而容易罗出马脚,所以零落赶紧催着环依上车先。

    “嗯。来,小姐,您上车,小心脚下。”环依一手搭过零落的左手,扶着她上了马车,只是环依注意到了,小姐的手似乎与平时的受不太一样,以前小姐的手不似这般的柔若无骨,虽然也是纤细,但是也没有这样的白嫩,总之就是没有今天这么好看。环依不禁问出口:“小姐……”

    零落走了一步停下来问道,“嗯~怎么了?”

    环依想了想,欲言又止,但是还是决定说出来:“您今日的手似乎看起来不太一样。”而且,细看之下,不单是手,就是整个人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了,好似换了个人,但是好似又没有。小姐平常一直跟着老爷精通诗书,富有才气文雅,行为举止也谦温和气,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感觉。但是今日的小姐反而隐隐的透露着一股尊贵之气,大有大家闺秀之感呢。

    环依的话语让零落一阵紧张,这个丫头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但是仍然强装镇定的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也说不上来,反正比以前好看了好像。”

    零落假装抬起手看了一眼,然后微笑着说:“是么?可能是刚才零落姑娘给我用了些护手的凝膏吧,说是可以让我的手边的柔若无骨,舞凤来的时候尽显柔美呢。”

    “原来是这样,奴婢想多了。”

    玥儿跟着也上去了,落日下,车夫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向皇宫东门驶去。

    零落掀起车帘子,往回看了一眼落阁的方向,此时已是日落时分,秋日的夕阳红的似火,此时,落阁的梧桐应该分外好看吧,夕阳在错落的房屋之间,慢慢的消失着踪影,沉入落阁背后零落看不到的地方。落阁,这个曾经给了她三年人生中最快乐最无忧的时光,然而却是命运的齿轮终究不愿放过她,让她想起了不堪回首的曾经,而她也选择了这条不归之路,她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回到落阁的那一天。

    零落低吟,“盛时不再来,百年忽我遒。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

    这是她名字的来源,她曾问过师父为何给她取名叫零落,师父只说了这一句诗,她说,当你记起了你的曾经的时候,你或许还不能明白,但是当你觉得身心全部得到释怀的时候,你一定能领悟到的。师父,我终究不能理解这首诗里的含义,或许您是希望我永远做那个大大咧咧,快乐无忧的零落,但是零落依旧是放不下……放不下那段仇恨!

    马车渐行渐远,已经看不到落阁了,零落放下帘子,眼眸低垂,若有所思。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复仇,那么一定要走下去,如今已经踏上这条路,早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马车穿过朱雀大街,沿着雀河一直到了皇宫的东门,东门是群臣入宫面圣的必经之路,此时已是宴会的前夕,东门外络绎不绝的马车再大道上行驶着,朝着东门的方向,那些马车贵气大方,精致且美丽,都是贵女命妇们所乘坐的,马车驶到东门门口就必须停下来,马车等交通用具是不能进入大亨的皇宫的,所以,命妇贵女们必须下马车步行到宴会的地方。

    零落在环依和玥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放眼望去,尽是环肥燕瘦,莺莺燕燕,打扮得都十分的娇俏,都希望在今日的献艺上,一举入了皇帝的法眼,等到来日选秀的时候,就可以顺利进后宫伺候皇帝,一朝变为人上人了。

    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曾经她在这个地方,将自己的手放入了那个男子的手心,他的眼底的江山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如今,鸠占鹊巢,她就那样从幸福的顶端坠落。如今她再一次回来了,以别人的面貌回来了,城墙依旧斑驳,只是主人早已换了心。

    零落跟着人群,走近东门。

    突然前面一抹妃色的身影想自己走来,还有这轻快明媚的笑声,“岚儿,你怎么才到呀!”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着妃色烟罗裙的女子,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约摸二八年华,脸庞圆润,眉间点着一朵明黄色的鸢花,俏皮而不失柔媚,两行浅浅的酒窝,似笑非笑,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她想着零落的方向走来,热情的打着招呼,但是零落却不认得那人。

    见着零落愣愣的不说话,也不和自己打招呼,那女子一下子捏住了零落的鼻子,揪了两下,“怎么,不过两年不见,你就不认得你的蓝鸢姐姐啦?”

    零落猜想,这人应该与风岚是好友吧,不然不会有这么亲昵的动作,零落快速的想着做出反应,将头一扭,背过身去,赌气的说道:“哼!我才不要认得你呢,都两年了你都不来找我玩,谁还要理你呀。”

    “哟,两年不见,性子倒长了。”蓝鸢有些好笑的看着那背过去的身影,一只素手搭在零落的肩膀上,想要吧零落掰过来,“好啦,是鸢姐姐的不好,鸢姐姐想你赔罪了好不好?”

    “哼!”零落依旧不管蓝鸢,反正不管了,既然是闺蜜那应该这样的反应是不会错的吧。

    蓝鸢只好转个弯走到零落的面前:“岚儿妹妹,姐姐都给你赔不是啦,你就原谅姐姐好不好,你也知道,我父亲这些年的身体不好,为了养病又一只住在京郊,今日若不是宫宴我必须要来的话,我还见不到你呢,我一来就在四处找你,哪知你这小妮子这么久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