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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梦想终究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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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每个智商正常的人,都曾有过梦想。

    朱有福也曾有过梦想,梦想成为一代神医。

    这个梦想不是凭空而来的,当朱有福的父亲病死在朱有福的面前时,朱有福曾经梦想过要成为神医,再也不让自己的亲人病死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梦想是沸腾的,现实却是冰冷的,一直朝着这个梦想而努力的朱有福,发现,自己最终没有机会成为神医,现实是要生活的,活下去,才是人生的现实。

    朱有福这个名字,一定会让人以为他是生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中,而事实上是,他生于一个小县城中,名字是一个算命的先生给他取的,据说他命中缺福,所有要取名有福。

    那个算命的先生似乎很有几把刷子,朱有福生来命中似乎就是缺福,本来一个家境很好的人家,自朱有福生下来以后,几年的功夫,先是爷爷奶奶先后因病去世,治病花去了不少的钱,让家境下落了不少,中间平安的过了六七年,父亲唯一的妹妹,朱有福唯一的姑姑抱着她的女儿跳楼自杀了。

    这是警方的结论,但朱有福的父亲不相信这个结论,长大后的朱有福也不相信这个结论,这里面的疑点太多了,姑姑的丈夫自那天以后就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姑姑家的房子,存款也全都没有了,房子换了户主,存款说是已经被人取空了。

    姑姑的那个女儿没有死,在落地的过程中被姑姑保护在了怀中,但落地时巨大的震荡,造成了小女孩高位截瘫,为此,朱有福家花了不少的治疗费,但最终她只能在床上躺着。

    所谓祸不单行,不久,朱有福的父亲病了,让这个本来已经没有了什么钱的家庭彻底陷入了贫困的深渊,父亲病故了,这个家中,剩下母亲,朱有福,还有姑姑的女儿,朱有福现在的妹妹叶小薇,三个人开始在贫困的深渊中挣扎着活下去。

    但朱有福自从有了那个梦想后,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人们总是说,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但现实是,有付出的,很多时候并没有回报,朱有福捡过废品垃*圾,打过小工,卖过苦力,最后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一直朝着梦想努力着,但从医科大学毕业后,却不得不放弃梦想,因为,他需要活下去,需要为了自己的亲人活下去。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但我看某个人就从来没有过梦想,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活着的,没有梦想的人,简直就是一个行尸走肉。”林欣然有些蔑视的看了朱有福一眼。

    东苏市人民医院今年的三十二名实习医学生中,林欣然最瞧不起的就是朱有福,这人寒酸,小气,孤僻,能力平平,相貌,身材样样普通,跟同期的实习生张泽比起来,那就是一渣渣,好比一只鸭子站在了天鹅边。

    朱有福低着头,垂着眼睑,似乎对于林欣然的话无动于衷,没有人看到,他眼中的愤怒与悲哀,他不是不想大声的说,他也有过梦想,但这个世界,似乎穷人已经没有资格说梦想了,穷人,要活下去,就不能再把梦想当成自己的梦想。

    “算了,欣然,大家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好歹大家也是同学校友一场,人家要怎么活,那是人家的事情。”张泽笑的很阳光,他的目光落在李嫣的身上。

    李嫣是医学院里的第一校花,在网络上也因为貌美而小有名气,追求她的高富帅男人超过二十人,张泽在这些高富帅的男人中算是出挑的,所以,她与张泽在两个月前确立了恋爱关系,这曾让朱有福好生的伤心了一番。

    朱有福也喜欢着李嫣,但他心中明白,他与她,就好比猪八戒与嫦娥,是没有可能的,所以,朱有福的这份喜欢,只能深深的压在心底。

    “你们忙吧,我先下班了。”朱有福的双拳在身后紧紧的握了一会儿,然后松开,脸上露出微笑,仿佛林欣然和张泽说的不是他,礼貌的告辞了一句,然后慢慢的离开。

    看着朱有福那离开的萧索背影,张泽轻笑了一声,对李嫣道:“嫣嫣,你不知道吧,这家伙可是深深的爱着你呢,看着他整天这样一幅坐吃等死的样子,我都忍不住为他着急啊,人生怎么可以没有梦想,人生又怎能没有希望,他这样的样子,还不如死了的好……嫣嫣,听说我们医学院今年竟然没有一个报名去支边的,不如我们帮他一把吧,嫣嫣,你去告诉他,只要他去支边两年,就给他在东苏市下面的县医院找一份工作,嘿嘿,我这也算是同学帮他一把吧,现在要在县医院找工作,可是很难的,不但要关系,还要花上一笔钱呢。”

    李嫣惊诧的看着张泽:“你真的打算在两年后给他找一份县医院的工作?”

    “当然,同学一场啊,帮帮总是没错的。”张泽笑着,笑的很阳光,绝对给人一种开朗大气的感觉,李嫣沉默一会儿,相信了他的话,以张泽的家世,要帮朱有福弄一份县医院的工作,是很容易的事情,朱有福在支边两年后,能有一份这样的工作是一件好事。

    下班了,李嫣离开了办公室,林欣然讨好的问张泽:“张哥,你真的打算给那个朱有福找一份县医院的工作?”

    “可能吗?我就看着那小子不爽,耍那小子一下。”张泽笑起来,笑容中带着一种阴邪,与先前那种充满阳光的笑容完全不同,但林欣然知道,这才是张泽真正的笑容。

    下午,市医院南侧的休闲广场上,李嫣一脸认真的对朱有福道:“我听说你家里的情况很不好,实习结束后,估计你是找不到在医院的工作的,我有一个建议,今年我们学校还没有一个人报名去支边,你去吧,两年后,我会帮你在东苏市下面的县医院找一份工作。”

    “我……”朱有福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好,现在的工作不好找,医院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他心底是喜欢着李嫣的,他也是相信着李嫣的,如果不相信,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真的爱一个人,首先的第一点必然是信任那人,但这个决定,确实是不好下。

    “就这么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去支边的话,就要动作快点,明天是最后一天的报名时间了。”李嫣说完,转身就离开,她与朱有福是同学,但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朱有福,这一次来,也只是出于对这个同学身处困境的同情。

    看着李嫣离开的背影,朱有福感觉到,这个背影,会离他越来越远,最终成为它乡的消息,朱有福心中一阵伤感,自己放下了自己心中喜欢的人,自己最后是不是也要放下自己一直坚持的梦想?放下那让自己在无数困境中依然努力前行的梦想?

    梦想终究是梦啊,朱有福在心中深深的叹息着,自己的家庭,还能够有时间等待着自己两年的时间吗?他相信李嫣,相信她说的话,如果他去支边两年的话,到时她肯定会帮他找一份县医院的好工作,但他的家庭,真的没有时间等他两年啊。

    朱有福痛苦的一个人坐在休闲广场的长椅上,夜深露重,不觉一夜湿衣。

    这个决定真的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朱有福在东升的朝阳中,决定了放弃自己的梦想,梦想,对于一个在贫困的深渊中挣扎着的人,终究是一个梦啊。

    中午时分,朱有福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医学院支边办马主任打来的:“朱有福同学,你的支边申请已经通过,学校对于你支援边区的行为表示赞赏,鉴于你的家庭情况,学校决定赞助你五千元贫困补助款……请你于九月九日前往地方报道。”

    自己没有申请去支边啊,朱有福对于这个电话很意外,想向那位马主任说明,但一想到那五千元的赞助,一想到自己的梦想,朱有福沉默了,有了这五千元,也许自己的家里可以支撑过这两年的时间吧,也许,两年后,自己可以正式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吧?

    朱有福再一次的找到了李嫣,鼓起了勇气,放下了自己所有最后残留的自尊,从李嫣那儿得到确认,支边两年后,她会给他在东苏市下面的县医院找一份工作。

    带着这份确认,带着对梦想的最后的垂死挣扎,朱有福终于踏上了去支边的路。

    东苏市人民医院内。

    “张哥,事情都已经办好了,那个朱有福已经去支边的路上了。”林欣然有些得意,有些讨好的对张泽道,朱有福的支边申请是她捣鼓的,学校给朱有福的赞助款,在她的干扰下,朱有福最终只拿到了一千元,所以,她有理由得意,也有理由向张泽表功。

    “做的不错,呵呵……真想快点儿看到两年后那家伙的表情。”张泽笑了笑,一脸的云淡风清,看着林荫之下走来的李嫣,露出一抹玩味的目光。

    李嫣向着张泽走去,她的心中,此时已经忘记了那个去支边的朱有福,她的世界,不可能有那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但她又怎么能明白,她的世界,又怎么会是张泽的世界。

    很快被人遗忘的朱有福,踏上了西北那黄沙莽莽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