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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搏击藏羚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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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身穿黑色长袍,腰扎红色腰带,在热罗的阿爸热敦公却的带领下,悄悄赤脚进入智光大师的禅房,向大师献上洁白的哈达及礼品。

    智光大师端坐在禅床上,静静地看着她大礼拜;她礼毕跪述:“尊敬的喇嘛(汉僧本无此称呼,是藏族人对出家僧众的敬称),我近几天,有两次听到空中有声‘老爷平叛有功,连升三级!’我的丈夫在藏南从军,我不知他现在的死活,也不知这个声音是吉是凶。请大喇嘛解我困惑!”

    智光大师柔和地笑道:“你听到的这个声音,在我们中国民间叫‘鬼报喜’,一般是比较灵验的;再加上你的印堂及双颧骨,隐隐放金黄色光,说明你家里确实有喜事,是财运亨通之兆!”

    中年妇女大喜过望,立刻从胸前袍子内拿出一串昂贵的红珊瑚念珠,供养在智光大师的脚前,再次三拜九叩:“谢谢大喇嘛的加持,说明我的丈夫真的在军队立功受奖了;再加上您这么多年来,教我儿子好本领,我们全家都要感谢您!”

    智光大师转头看向热敦公却,他立刻跪下回答:“尊敬的古鲁仁波切,‘委派高尚的人当官,既能成事又能享福’,这位是您的弟子黄毛黑老大的母亲;黑老大的阿爸,是我们山谷公认的善良好人,他能在军队立功升官,是我们藏人的福气。”

    瘦削而刚毅的智光大师,双手轻拍,闭目微笑着说:“我这几天,正在考虑应该让孩子们出去历练历练,既锻炼他们的体魄,又磨练他们的意志,促使他们早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既然有这等天赐良缘,何不让孩子们到藏南,去看看他的阿爸,又让他们在路上单独锻炼锻炼?”

    热罗的阿爸热敦公却,兴奋地看向狮王黑老大的阿妈;她也满面春光地用眼神咨询他。

    他们相互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热敦公却答应去安排一切,他们两人慢慢退出。

    九个孩子及其家长,都被召集在热罗家的客厅里,讨论了一会前往藏南的相关事宜。

    热敦公却最后对九个孩子讲:“你们第一次出远门,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的智慧行事。首先,你们循着雅鲁藏布江的方向行走,会把你们一直带到藏南。雅鲁 藏布江的河谷若能行走,你们就骑马顺着河流走;有的陡峭地方、或无路的地方,就以雅鲁藏布江的大方向相一致的江岸上寻找出路。

    “因为青藏高原上是没有路的,只有牦牛及骡马踩出来的脚印小径,只有乱七八糟的羊蹄印,它们反复交叉行走,才走出了草原上的路——草原上的路,不会把你们引入无人区和死绝之地,不会误导你们落入荒漠、死水、乱石堆中,它只会把你们引向炊烟袅袅、奶茶飘香的牧民帐篷,只会把你们引到水草丰美、鸟语花香的牧场上,又会把你们引到热情好客、宾至如归的村庄农民家。

    “不过,仍要细心识别牛、马、羊、骡等家畜的踪迹:观察草根压弯的轻重程度,鉴别是牛、是羊,还是马蹄;再从蹄印间的间距,再认定是小畜、还是大畜;从草头弯曲的方向,及河边滑石头上的蹄蹭印迹等,来判断方向——再傻也不能循着反方向去找吃找喝吧!

    “如果是早晨,或两天内畜牲的蹄印,应看草丛上水迹的印痕,若是翠绿的印痕,就是畜生刚踩过不久的蹄印,可以前去追寻;若是灰蒙蒙的印痕,说明人早无踪迹,没必要去寻找了!

    “其次,自古藏族三大事:出家从军牧牛羊。

    “你们若记忆力及领悟力惊人,可出家为僧度脱七代祖先往生净土,是整个家族的光荣(藏族将聪明孩子送进寺院为僧,笨儿子留在家里传宗接代);你们若喜欢舞刀弄枪、为国效力,可从军戊边保家卫国,也是整个家族的骄傲;你们若没有前两种本领,就只有在草原上终生放羊牧牛捏粪球(**没有树木做燃料,只有拾牛、羊粪,捏成糖煎饼模样拍在墙上或石头上晒干了烧)。你们都陪黄毛黑老大,到他阿爸的军队去玩玩吧,好好学习军人们的本领,也许长大了也能去当兵!”

    “好!”九个孩子在不同的方位,刹那立地而起,一个立正,向热罗的阿爸行礼!弄得全场吓了一跳,随后大家清醒过来后,全都哈哈大笑!

    热敦公却再次确定了一下众家长的意见后,转身对孩子们说:“孩子们,既然你们的阿爸阿妈,都让你们自己到草原上去锤炼,那你们就到古鲁仁波切那里祈求祝福吧!得到祝福后就启程吧!”

    生死九兄弟恭恭敬敬站在智光大师的禅床前,热罗代表兄弟们说道:“至尊无价的佛祖,比父母的恩德更重;我们九兄弟要前往藏南去了,恳请师佛加持祝福我们一切吉祥!”

    智光大师微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九个小弟子(他一生只教了这九个徒弟),将右手凌空舒出,摩顶祝福:“愿三宝的悲、智、力,加持你们大吉祥;愿三宝的悲、智、力,加持你们善因缘;愿三宝的悲、智、力,加持你们福与寿;愿三宝的悲、智、力,加持你们俱解脱!”

    孩子们再次辞别,智光大师亦再次舒右手,而凌空摩顶:“打着结的线,穿不过针眼;你们并不都是持戒念佛的命,你们的前世因缘,都是军队的将军或战将,这命里注定的因缘,会牵引你们再次踏进军营。那就祝福你们这次去抓住因缘之绳吧!那里才是你们的宿命!”

    说罢,智光大师盯着热罗说:“我特别欣赏你们藏族的一个谚语‘百鸟栖居在不同方向的树种上,但向往梧桐树是一致的;江河流动在不同地域的河道里,但奔腾注入大海大洋是一致的。’大家将来的职业虽然不同,但行善积德、造福百姓是一致的。那是因缘所定,佛陀也无力回天!去吧,放开心量去玩吧,愿你在动中不失禅定!”因为不能磕离别头(否则,易死一个人),他们默默地毫无声息地退出禅房。

    孩子们又告别了各自的父母后,向大门冲去。大家兴奋地狂呼乱叫,你抓挠我的腋窝,我踢你一脚,嘻嘻哈哈牵出各自的枣红马,翻身上马(藏族人必须从小骑马射箭),策马奔腾,其中,猴王顿旦与蛇王达瓦,站立在马背上,随众呼啸而去。

    目送着草原小英雄们消失在视线后,众家长们不约而同地再次扭头凝视高山上的桑烟:今天的桑烟柱又粗直、又漂白漂白地直冲蓝天;闻一闻远远传来的桑烟味道,有着明显的香柏枝味、酥油味、奶汁味及焦香的糌粑味。

    大家笑了,仅凭热罗的阿爸早晨煨桑(能慢慢烘薰一天)供神的兆示,就知道孩子们此去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辽阔的绿色草原上,九兄弟在奔驰的马背上,各显神通:狮王黑老大,睁着透明玻璃似的金黄色瞳仁巨眼,左手叉腰,右手挥舞着,两腿成前后丁字步,双膝微曲地站立在马背上。

    凸额缩眼露眉骨的蛇王达瓦,下雨降雪淋不到眼睛,所以根本不用闭眼遮阳及躲避灰尘。树荫之下好乘凉嘛!他退出一只马镫,用一只脚半蹲着依附在骏马的一侧。

    鹰王格桑两手真的快接近膝盖了,这可是刘备的贵相。他伸出鹰爪,比一般人的臂长将近一倍,所以,只有他锁别人的喉、切割别人的喉,而别人却够不着他。他此时正平伸两条巨臂,上下晃动以保持平衡,脚下在马背上前后左右快速移动,最令人惊骇的是他仅用脚尖轻点一下,就立刻移位,如此在马背上练活步七星,在战场上几乎移步无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猴王顿旦是九兄弟中最丑的活宝贝,一米六的瘦矮身材,发根长在眉毛上,几乎看不见前额;好像也没有下巴颏,下嘴唇下面空虚无物,满脸都是灰褐色的毛;而且牙床前凸,纯粹一副毛猴子的形象。

    但他敏捷异常,他的阿爸是草原上套马之王,能在万马奔腾的疯狂时刻,凌空三十米套住头马——猴王继承了阿爸的绝学,能从各个角度、各种距离(35米之内,他的套索35米),准确无误套住头马或其他动物。

    他此时竟站在马屁股上,面向后方变换角度和长度甩绳套。一般人若与奔跑的骏马反方向而站,早都被摔下马背,哪还有甩绳套的命?!

    他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和方位,无迹地又站到奔驰马肩上甩绳套;眨眼间,他收好绳子捆于腰间,左手搭马背,身体从马的右侧落地,仅用脚尖一点地面,就单手翻杠似的将身体从前面闪过奔马,又落在马的左侧,而右手搭马背,单翻杠似的身体又从后面闪过奔马,落在马的右侧。如此不停地变换左右位置而练习马术绝技。

    跑在最后面一位,是胖子曲琼。

    熊王曲琼(胖子)大山般的肥肉身压在马背上,随着飞马的奔跑起伏,胖子的**上下颤抖、肥屁股一大一小地迫击马背,此马周身汗如雨下,冒着丝丝青烟。

    胖子那排球般大小的厚肉拳头,左右开弓,挥舞地呼呼山响。

    突然,一群土黄色的藏羚羊,不知何时尾随而来,而且迈开那健美而欣长的长腿,正风驰电掣地超车。

    胖子的眼睛,原本就是一线天,几乎从未有人从正面看到他的眼球眼珠;但此刻,一线天内竟伸出两个探头,大惊失色:“锤你头!不会吧!藏羚羊也敢跟胖爷我赛跑?”

    弧度优美的藏羚羊长角,优雅地伸向天空,头、肩、腰、臀等与地面平行地向前纵跃,像飓风般地疯狂越过胖子,而冲向最前方的狮王黑老大。

    狮王黑老大也是一惊:“嗨!‘饿虎一声吼,猢狲落枝头’,不知死活去抢坑,身首异处都不知。”

    狮王奋身一跃,横身扑向藏羚羊。

    藏羚羊反应快,跳跃着闪开,狮王更快:虽然扑空,但左手一点地,整个人又横荡两米开外,右掌照着一只藏羚羊一拍,藏羚羊前蹄一转而跪倒。由于惯性而向前翻倒几圈,才右卧在地,四蹄抽搐不止。

    在这一刹那,猴王的套马索飞出,已将跑在最前面的藏羚羊套牢,而往后一扯,竟将其仰面朝天倒向后方;同时撞倒正惊慌奔逃的另一只藏羚羊,猴王早已飞身下马,将这只藏羚羊按趴在地。先前那只头羊被套牢,想逃也无力挣开脖子上的绳索。

    九兄弟将这三只藏羚羊集中在一块,将六只长角用套马索一捆,便丢在一边。

    胖子不解地问:“我从来没听说过藏羚羊竟敢跟人赛跑,它们今天不是找死吗?”

    狮王黑老大说:“我曾听我的阿爸说过,藏羚羊的天性就是凭借长腿速度快,总是喜欢逞强好胜与其他动物赛跑。它们既无恶意伤害我们,也不是不怕人类,只是它们的天性是这样!”

    停下来后,大家都感觉到肚子饿了。便找水源吃饭。

    他们卸下马背上的食物袋(每人都准备了糌粑、黄油、牛肉、盐巴等一个多月的食物),津津有味地品尝野餐。

    为了减轻负担,他们卸下三只藏羚羊的长角、精肉及干净内藏,装进袋子挂在猴王的马背上(那时还没有动物保护法,藏人认为一切野羊、野马及野牦牛,都是最美味的天然食物)。第一时间更新

    他们又在奔驰的马背上,玩了一个多时辰,突然全都傻眼了——右前方尘土飞扬处,竟是数百只白唇鹿,铺天盖地的万头攒动。

    虎王扎西大吼一声:“藏族的最吉祥物——白唇鹿,谁抓一只谁就会终生有好运,还犹豫什么?兄弟们,上!”

    “轰隆”,铁蹄风驰电掣、踏向群鹿。

    群鹿机警异常,远远地看见这边一溜风尘扬起,它们立刻调转方向飞速离去,扬起了更大更浓的黄褐色烟尘。

    九兄弟冲进浓雾后,既辨不清方向,又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若不是他们从小练深呼吸、体呼吸,在这种浓重的尘土中,早被呛死了。

    他们实在受不了这种浓重灰尘的堵塞气管,相互呼喊着冲向侧面,以早出烟幕弹的范围;当他们好不容易冲出烟阵后,一个个狼狈不堪,满头满脸满身的灰尘,嗓子眼里也全是尘土……

    胖子气急败坏地大骂:“砸头的,它们自己就不眯眼不堵鼻子?”

    尘土逐渐散尽后,一个小鹿惊慌失措地到处乱撞,几次摔倒在地;胖子冲上马背,扑过去捉住小鹿,变态的大叫:“我抓住它了,我要把它弄回去,关进羊圈养起来。”

    兄弟们围上来,热罗抱起小鹿,走了十几米,放在地上拍拍它的头,随口吟道:“天当房,地当床,高原草场遍地粮;自由自在享天年,岂可圈你成羔羊。”小鹿看看热罗,转身奔跑;胖子气得哇哇大叫。

    **盛传千年的放生偈,就是八岁的热罗此次随口吟诵的童谣;兄弟们再次飞身上马,边奔驰边唱诵热罗刚才随口成诗的童谣。

    九兄弟又跑了几个时辰,天已快黑了,为了给马喂料,他们必须寻找村庄。天完全黑下来后,他们才找到一个小村庄,打过招呼后,一位五十多岁的黑头藏人(盘大辫子的黑发藏族人),从屋出来,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马被拉入他家的马厩,他背进饲料及水喂马。

    他的夫人给小客人们端上热腾腾的酥油茶及奶茶,乘着孩子们狂饮的时候,她又端出几盆煮熟的牛排及糌粑、还有酥油、盐巴、甜点等,一应俱全。

    坐在对面长床通铺上的老太太,大概八十多岁,岁月雕刻的皱纹,既深又黑,满头白发;但一脸的慈祥:她一边口诵“嗡玛尼贝弥吽”六字真言,一边左手捻念珠、右手向右旋转转经轮。

    她看着孩子们笑得满脸开花,使原本老皱的皮肤绽开,犹如千叶莲花向太阳。

    男主人照料好马匹后,微笑着进来,爱抚地摸了一下胖子的头。坐在通铺上吃得满脸流油的胖子,仰起皮球似的肉头,做了一个鬼脸算是回答,一块带着白泛泛牛油的牛肉,急促地塞进胖脸小口中,一刻都不忍耽误吃饭。

    男主人转向坐在第一个位置上的热罗,“孩子们,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热罗合掌回答:“尊敬的叔叔,‘豆蔻花虽然被严密裹藏,它的香气却飘溢四方’,您是好客的藏人楷模,值得我们衷心地崇敬及学习;我们前往藏南。”

    “啊哈!藏南可是个美丽的地方哟!”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边顺时针摇动着转经轮,边鼓荡着没牙又不闭风的嘴说:“我在六十年前,曾随大人们从藏南到印度去朝佛,藏南是全**最富裕的地方——听大人们说那里有一个全世界最大的黄金山(金矿),从古代到现代,都只有门巴族的人才能从山洞中扛出金块块;据说历朝历代都有国王的军队守在那里,你们是不是去那里呀?”

    热罗与众兄弟张口结舌,点点头、又摇摇头。

    老太太点点头说:“是啊,是啊!你们不能说的!那是特别特别秘密的,不可轻易泄露的;不过,几百年来民间大都有传闻,只是不知详情。

    “你们再过几天,就会到达约茹(即现在的**山南地区乃东县泽当镇山南行署)地面,约菇可是我们全**六菇(卫菇、约菇、叶菇、拉菇、苏毗菇、象雄菇)中,最富有的地方;而约菇的真富贵,来自于藏南。你们从那里沿雅鲁藏布江河谷往南走,就能顺利到达藏南了。”

    在古代**,所有的藏民家庭,全都是客人自己的家——可以免费吃喝最好的饮食,及免费住最好的带炉火温暖的通铺;在市场经济的今天,**大都要收费的——此乃后话。

    夜深了,胖子蹑手蹑脚地爬下靠墙铺设的长长通铺,悄悄走到狮王黑老大的旁边,轻轻耳语:“黄毛,你的阿爸告诉过你吗?”

    “呼——呼——”黄毛(黑老大)及众兄弟,鼾声如雷、涛声依旧。

    胖子那充气似的膨胀手指捏住金毛狮王黑老大的鼻子,黑老大实在装不下去了,才没好气地小声央求:“拜托啦,半夜发情的野猫!兄弟们都在睡觉,发什么情!”

    胖子急切地问:“黄毛大哥、大爷,我只问一句话,马上睡觉去;你阿爸是否说过藏南有座山中,全是黄金?”

    金毛狮王黑老大悄声说:“说是说过,但他也没有亲眼见过!”

    “真的?”众兄弟齐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