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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阿尔蒂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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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愕片刻后,叶芠才发现中年男人走进来以后根本没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所有人依旧盯着门口。

    室内很安静,只有排烟装置运转的声音,门外的脚步声清晰的传了进来。终于,一个长长的影子投了进来,是一道清瘦偏高的身影。

    这是一个男人,最少有一米八五的身高,五官青隽,肌肤莹白,男人进门的那一刹那,叶芠有种错觉,仿佛烟雾弥漫的休息室陡然间因为他的到来亮了起来。

    男人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很奇怪的衣裤,灰色,布料粗糙,明显的偏大,松松垮垮的套在高瘦的身上却是不显得突兀,行走间竟然带出几分飘逸的风采。

    明明是个清逸高瘦的男人,随着他一步步的走进,一股强烈的存在感扑面而来。

    这人是谁?一身劣质的衣服也掩盖不去浑身的气势。

    男人走进门以后就停下了脚步,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扫视室内的众人。随着男人视线的移动,室内的呼吸声被压低了几分,叶芠甚至能感觉到目光扫过身侧的时候雷诺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

    打量完了室内每一个人,阿尔蒂尔才冲着众人点了点下巴,一股自内而外的上位者气势显露无疑,“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诸位请先坐下。”

    众人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纷纷依言坐下,阿尔蒂尔缓步向休息室中央走去,叶芠此刻才发现,他身后竟然还跟着几名士兵。

    一共十名士兵,只留了两人守在门外,余下八人皆是手持粒子枪跟在阿尔蒂尔。

    室内一干人在看向这些士兵的时候目光有些不善,甚至有好几个人露出挑衅的表情,这让那几个士兵神经高度紧张,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粒子枪。

    注意到这些,叶芠挑了挑眉,这情形可不像是在保护他。

    目光落在阿尔蒂尔自然垂在身侧的手臂上,坐下后的角度更方便她观察。行动间衣袖拂动,一个抑制环套在莹白修长的手臂上,显得格外的刺目。这是重刑犯的待遇,刹那间,叶芠明白他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了。

    这就是雷诺要等的人?

    叶芠偏过头去看雷诺,发现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阿尔蒂尔最终选择了休息室的一个角落停了下来,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微微低下头,额前的银发垂下来,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众人。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悦耳的男中音终于在室内响起,

    “西林伯爵已经跟军舰上的主官联系过,请求救援,得到的答案是让我们保持冷静,不要造成无谓的牺牲,这也是我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室内闻言一片哗然,毕竟怀疑和确认这个消息是有很大不同的。之前他们都没有办法联系到对方的军舰,向政府方面发去的请求得到的回复也只是让他们保持克制冷静。

    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看起来面如菜色,而那些士兵虽然竭力表现的镇定,有些恍惚的眼神依旧出卖了他们内心的不安。

    看着室内的喧嚣,阿尔蒂尔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这名年轻男子的目光有种安定人心的功效,每当有人与其目光相遇便不自觉的沉默了下来,等到室内再次安静下来,青隽的男中音才再次响起,

    “飞船上有机器人,舱壁上有基因生物,身后还有一艘帝国军舰,对于这样的形势,想必在场诸位心中都有自己的判断。那么,诸位希望我做什么?”

    众人闻言后大多张了张嘴,却没有立即将心理那个渴望诉诸于口,而是相互看了一眼,室内竟然陷入一阵奇怪的沉默。即便是再天真的人,都知道现在局势不妙。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那几个军人身上,那几名军人见状越发的紧张,粒子枪的枪口被抬高,谨慎的指向众人。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沉默,满室的沉默。

    叶芠留意到除了少数人忍不住观望以外,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观察着阿尔蒂尔,似乎只要他做出一点点暗示,他们便会扑上去解决在场的所有军人。

    气氛一触即发,叶芠几乎能闻到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儿,阿尔蒂尔却是没有动,双手交握放在身前,面容平静如水,仿佛没有感受到室内紧绷的气氛,也没有看见身边指着他的粒子枪。

    叶芠皱了皱眉,她并不清楚这里的人打算做什么,却也知道自己被雷诺拉入了一场冲突之中,这让她有些不悦。

    “阿尔蒂尔!”

    雷诺突然出声,叶芠被吓了一跳。

    哗的一声,几个士兵紧张的立即将粒子枪指向了他。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叶芠愣了一下,心跳才有些失序的激烈跳动起来,粒子枪指向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雷诺。

    叶芠深吸了一口气,将放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偏过头看向雷诺,她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要挑选这种时候跳出来,将自己置之险地。

    与她的紧张不同,雷诺显得很冷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望着阿尔蒂尔笑笑道,“我觉得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先干掉后面那艘军舰。”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此言一出,冰冷的枪管狠狠的顶上雷诺的太阳穴。

    那是离雷诺最近的一名士兵,变化在一眨眼之间完成,叶芠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名原本离雷诺最少有三米远的士兵就将粒子枪顶上了雷诺的脑袋,而余下的士兵则是纷纷将粒子枪指向室内的各个角落,表情狰狞。

    “帝国不会放弃他们的子民!”那名士兵高声道,因为紧张,声音拔高而尖锐,手指紧紧的扣在扳机上,他恶狠狠的瞪着雷诺,雷诺的话释放了众人心中的野兽,这让室内原本紧绷的气氛越发的不可收拾。

    余下的一干士兵则是盯着室内的其他人,叶芠异常的怀疑,这些士兵为什么还没有将室内所有的人用粒子枪撕成碎片。

    “是吗?”雷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额头上冰冷的枪口,嘲讽的对上那名士兵的眼睛,目光凌厉,“你们既然如此坚信,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是为了解决机器人的问题而已!”

    那名士兵慌张的道,雷诺的话无疑击中了他心中最为软弱的地方,他的声音大的失控,忍不住用粒子枪狠狠的砸了一下雷诺的脑袋,“你最好收起心头的想法,我们绝不容许你们把枪口对准帝国的军队!”

    血,立即从雷诺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雷诺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由温热的液体在脸上淌成涓涓细流,将原本凶恶的一张脸衬托的有些狰狞,直视着那名士兵的眼睛,嘲讽的问道,“即使他们已经把炮口对准了无辜的我们?”

    与雷诺对视了片刻,那名士兵越发的慌乱起来,胸口的恼怒一散而空,只剩下了惊慌失措,他很清楚帝国的铁血,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可以说,他们这些军人甚至比那些平民还要害怕,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这些近乎疯狂的平民会不会冲上来将他们干掉。

    被雷诺带血的脸这样注视着,那名士兵颤抖了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儿底气也没有,飞船上有好几万人,而他们一共只有十多只粒子枪,就算他将粒子枪里所有的能量用光,都无法解决飞船上想要杀掉他们的人。

    他恐惧了,也迷茫了,这种恐惧一旦袭来,迅速的摧毁了他的意志,他作为士兵的目的从来不是要把枪口对准平民,只觉得拿枪的手有千万斤重,再也无法这么举起瞄准对面的人,慌乱的挪开了扳机上的食指,恐惧的想要把枪扔出去。

    “够了!”

    阿尔蒂尔身边站着的那名中尉大声道,制止了士兵的动作,手中的粒子枪顶上阿尔蒂尔的头,

    “别在这里鼓动我的士兵!我的责任是送这个人到贝诺星,如果我的任务失败,我宁愿拉着他一起死!你们该很清楚作为一个士兵背叛帝国的下场!现在,我只需要一架飞行器,至于你们要不要与帝国为敌与我无关!”

    雷诺转过头,盯着那名中尉的双眼微微眯起,流着血的面孔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冷酷而嗜血。那名中尉毫不示弱的回视,手中未曾放松的粒子枪表达的很明白,要是现场再有什么人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他不介意将阿尔蒂尔当场击毙。

    这场对视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的气势不相上下,就在叶芠以为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的时候,雷诺深吸了一口气。

    他摊了摊手,“好吧,你赢了。唯一能解决麻烦的那个人性命握在你手上,只是希望你别忘记一件事,离开了我们,你们也没办法离开这艘飞船!”

    阿尔蒂尔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即使被粒子枪指着头也没有动上一动,至始至终都神色柔和的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见雷诺退让,阿尔蒂尔才缓缓的开口道,

    “时间不多了,既然你们的争议有了结果,能不能让我见见机器人?”

    “机器人?”雷诺错愕,显然在场的人也不太明白阿尔蒂尔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

    那名中尉闻言也皱了皱眉,不论他与雷诺如何对峙,对上阿尔蒂尔,却总有种无法把握的感觉,他打量了阿尔蒂尔两眼,认真的道,“别耍花招。”

    阿尔蒂尔闻言弯了弯嘴角,那笑容清浅的让人如沐春风,“不论你们想要做什么,总是绕不开机器人的。”

    众人闻言沉默,雷诺的教训告诉他们,这群拿着粒子枪的士兵决定了一切。那名中尉闻言发现这个人一旦开口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也是沉默以对。

    阿尔蒂尔环视了一圈,见众人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愿,“那么,我先去控制室看看,诸位可以在这里将自己的想法整理一下,稍后我会尽量满足诸位的要求。”

    看着阿尔蒂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士兵们与之一同消失,室内的静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为热烈的讨论声。

    叶芠挑挑眉,起身往休息室的洗手间走去。

    打开屏蔽场,开启通讯器,叶芠还没来得及说话,旧东西就急急的问道,“主人,你们在里面做什么?普通舱的人都已经疯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放催眠气体,现在飞船里很多地方我无法监控,你一定要小心。”

    叶芠闻言道,“不用放催眠气体了。两件事,第一,现在替我查查阿尔蒂尔这个人,就是那个银发重刑犯,他现在往控制室去了,第二件事,连接控制室的图像,让那个机器人没有我的命令什么也别做。”

    很快,旧东西就将资料发了过来。

    有关阿尔蒂尔的资料并不多,只是查询到此人是前些日子在贝诺星附近被捕,被送到首都星审判的罪名是星盗首领,审判结束之后应该被送到紫罗兰星域专门关押重刑犯的监狱的,此次为什么会搭乘红莲号去贝诺星却是不清楚了。

    叶芠只是草草的将这些资料扫过,这边旧东西就将控制室的图像接了过来。

    控制室内正闪烁着一片金属色的光芒,各种仪器的指示灯明明灭灭,敞开着胸前衣服的机器人不合时宜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座蜡像。

    在这个机器人面前,阿尔蒂尔一手托着下巴,宽敞的袖子落下来,露出一截莹白的胳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正打量着机器人的胸口,脸上的表情严肃,让人无法窥视他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几个士兵依旧像是卫士一般守护这他,看见这场景,叶芠摇了摇头,这个男人不光气场强大,心理也很强大,这些士兵实际上也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阿尔蒂尔就这么一直盯着眼前的机器人,除了手指不时摩挲一下下巴,一动不动,似乎要跟眼前的机器人比拼谁能站的比较久似的。

    身边的人都有些耐不住,几个士兵相互使了个眼色,几乎要以为他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想要强行将这个人带走的时候,阿尔蒂尔突然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似乎想要去触碰眼前的机器人,这个举动吓了身边的人一跳,一个士兵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脸色涨红的冲着他大声叫道,

    “你想干什么?”

    阿尔蒂尔缓缓的收回手,转过头冷冷的看着那个士兵,脸上的神色与在休息室的温和不同,高傲而冷漠,像是这个士兵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直到将那个士兵看的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一名中尉,见那名中尉点了点头,才愤愤的退后。

    阿尔蒂尔再次伸出了手,莹白的手指与金属交相辉映,缓缓的划过那些金属框架触碰到力场储存装置。

    室内响起一阵抽气声,谁不是巴不得离那个机器人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让这个机器人出了什么故障,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而这个家伙竟然伸手去摸!

    做完这些,阿尔蒂尔似乎还不太满意,手指又摸上了机器人的脸。

    服务型机器人外观做的都很赏心悦目,仿真的皮肤绝不会比真人的触感差,阿尔蒂尔似跟摸上了瘾一般,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做什么让人心神愉悦的事情,那模样让人以为他不是同性恋就是恋物癖,终于有人要忍不住再次阻止他的时候,他收回了手。

    这一次,拉扯起机器人的胳膊来。

    突然的动作,拉的那机器人一个摇晃,这个动作吓的所有人惊呼出来,

    “不要!”

    “住手!”

    “阿尔蒂尔!你疯了!”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

    身前是几个想要冲上去扶机器人的士兵,身后还被粒子枪顶了顶,阿尔蒂尔神色淡然的一动不动,盯着自己控制住了平衡的机器人道,“他自己稳住了。”

    说完,转过身往门外走去,指挥室内的众人一愣,船长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尔蒂尔!你不是要跟他谈谈吗?”

    “已经谈过了,他不想死,也不想我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