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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攸宁拉着十六坐在李拓北的对面。
扣肉明显松了一口气,将桌上的酒壶都一股脑的收走,又飞奔着去了吩咐小二再上餐具。
朱攸宁问:“今儿你们先生又去会友了?”
李拓北一手撑着下巴,手里一根筷子“叮叮叮”的快速敲着盘子,麦色的皮肤这会都成了红色,粗声粗气的道:“逃学了,不耐烦听那老头子唠叨,听的烦。”
扣肉正端着餐具回来,听闻这句不免心下腹诽。
他家主子心情好要逃学,心情不好也要逃学。说是借住在朱家方便上县学的,可实际上县学里有多少同窗李拓北恐怕都没弄清楚。
扣肉将碗筷端来摆好,扯了扯醋鱼的袖子,二人默契的退到不起眼的角落。
朱攸宁双手捧撑着下巴,“北哥平日也不觉得先生烦,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才会看什么都烦?”
李拓北搓了一把脸,筷子敲的更急了。
朱攸宁伸手去按住了他:“别敲了,人家都说筷子敲碗碟是在敲祖宗的头呢。”
李拓北被她的说法逗笑,反而又使劲敲了好几下。
“我还真想把老祖宗都敲出来呢,问问他们怎么教育子孙后代的。”
扣肉几人听的都把头埋在胸口。
朱攸宁就知道一定是李拓北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除夕那夜,李拓北曾说他都不知道他家是什么样的。当时朱攸宁就想,他或许与她前世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如今看来,应该是他家亲族应该都在,或许他只是没有父母,早年离开家,现在家里其他的亲戚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朱攸宁对他愈发的同情起来,他才十四,这样的年纪却独自一个人被送到陌生的地方寄人篱下,就算他出身高贵,可那些将他丢在外面不管不顾的家里人有又与没有有什么分别?
朱攸宁不知李拓北家中的具体情况,想宽慰几句又无从说起,更不想让李拓北觉得她是在可怜他,只能咳嗽了一声,认真的道:
“北哥,你现在这个年纪就喝酒,容易长不高的,还会长胖,而且会影响视力,让你以后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到时候你射箭就射不准了,最要紧脑子也会变笨的,现在看一遍就能记住的拳法,以后说不定以后看二十遍都记不住,弄个不好你的武功都给喝没了。”
李拓北被她说的噗嗤一声喷笑出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竟拍着桌子笑的前仰后合。
“你也太有意思了!哎呦,为了不让我吃酒,你就能编派出这么多理由来,当哄三岁小孩嘛!”
朱攸宁明显感觉他的心情好了点,一本正经道:“我说这些都是有依据的,你当我是在哄你?要是不听我的,往后还动不动就喝酒,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又矮又胖眼睛又看不清的笨蛋了。”
“哈哈哈!”李拓北拍着桌子,竟笑的眼泪的流出来了,“我知道了,为了以后不变成一个笨蛋胖子,我以后非必要不吃酒就是了!”
“这才对嘛。”朱攸宁笑眯眯的回头看向扣肉。
扣肉立即机灵的上前来,将一旁预备的酒壶和酒坛都抱走了,看向朱攸宁的眼神就宛如在看恩人。
李拓北的心情也明显好转了。这才注意到朱攸宁的身边还坐着个人。
“这不是那天的小胖子吗?”
朱攸宁笑着道:“北哥,我给你介绍,他是我爹爹的养子朱彦鸿,现在是我哥哥了。”
李拓北惊愕的瞠目:“这,怎么眨眼他就成你哥哥了?”
十六哼道:“我本来就是她哥哥。”
李拓北闻言,不由得脑补出一个懂事的女儿帮父亲瞒过母亲接私生子回家的故事。
李拓北看向朱攸宁的眼神就变的又心疼又怜惜,伸长了手臂摸摸她的头道:“真是为难你了。”
朱攸宁完全不知他想了什么,眉眼弯弯的笑出了两个小梨涡,“北哥,往后还请你多照顾我哥哥啦。”回头拉着十六道:“哥,你要称呼他北哥。”
十六见李拓北对朱攸宁很好,就从善如流道:“北哥。”
李拓北一下子多了个小弟,不由得有些得意,爽朗的道:“鸿哥儿,往后哥哥带你玩。”
“嗯!”十六重重的点头,实诚的道,“那北哥能不能教教我射箭?那天你拉弓对着我的模样简直太威风了!我都差点给吓的尿出来!”
朱攸宁一阵无语。
李拓北却是心情大好的道:“好,北哥教你!难得遇上个这么实诚的小兄弟,小九妹妹,还真别说,你们家的兄弟姐妹这么多,也就你和鸿哥儿能入眼,其余人都不咋样!那些人都跟豺狼似的,一个个狼性着呢!朱彦岚现在都快被挤兑死了!”
“朱彦岚怎么了?”朱攸宁好奇的问。
李拓北道:“自朱彦岚出了偷了弓箭还出去自夸的事,你家那些堂兄弟姊妹们就开始对他冷嘲热讽,孤立他,我冷眼旁观着,觉得朱彦岚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得这个报应也是应该。”
“谁知后来李洛皇子的身份被揭开了,朱家那些人对待朱彦岚就更加变本加厉了。你三叔平时应该是个不怎么爱出头的人,而且对他儿子也算和蔼,可这一次竟然把朱彦岚关起来抽了十鞭子,将人给抽的皮开肉绽的。”
“还有这事?”朱攸宁惊愕的道,“我一直觉得我三叔是个温吞绵柔的人,表现的处处都不与人争长短,想不到竟也有对自己儿子如此狠辣的时候。”
“恕我直言,你家就没有事事不与人争的人。因为你家里谁要是不争,早晚都会别人害死。”李拓北平时就快人快语,今日吃了酒,说话就更没节制了。
“你看看朱伯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朱伯伯心善,又顾念亲情,才会被那些不是人的玩意儿有心算计无心。不过眼瞅着时间过去这么久,小老百姓想要将当初夹带作弊的案子彻查翻案几乎不可能了,倒是冤枉了一个好人,着实可惜。”
“难为你看的如此透彻。”但凡对朱华廷有一些了解的人,都会怀疑夹带作弊之事的真实性。
“我这双罩子还算是清明的。嗳,你就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朱伯伯那么厚道的一个人,难道要背一辈子的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