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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遂安公主告别而去。
陈正泰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倒是三叔公来了,一见到陈正泰,三叔公便不忿道:“正泰,我听说外头有人骂你,饭山县公郝相贵那狗东西以为他是谁,居然四处诋毁你,这是欺负我们陈家都是老实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呀……”陈正泰惊讶的看着三叔公,他听到这个消息挺意外的。
三叔公眯着眼,继续道:“他敢骂我们,我们岂有不骂回去的道理,正泰啊,论起骂人,老夫也不是吹嘘,我便倚老卖老,非要教教你才好。免得正泰太老实,吃了亏。”
“你听着……这骂人,切切不可之乎者也,需得通俗易懂,既不能当着别人面骂,这是因为你当面骂人,他要打你的。”
“你需偷偷的骂。最好的法子呢,是编一个童谣,拿个三五文钱,教给街上的孩子们听,这童谣越通俗越好,如此孩子们才爱唱爱听,用不了多久,便可一传十,十传百。来,这童谣我都编好啦。你且听着……”
三叔公说着,吊起嗓子咿咿呀呀道:“饭山公,不是人,子为盗,女为娼……”
陈正泰震惊了,嘴巴张的比鸡蛋大:“叔公,我不想骂人呀。”
三叔公本是兴致正浓,被陈正泰打断,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气急败坏道:“什么,别人骂你,你竟不骂回去,正泰啊正泰,你太忠厚啦,你这样要吃大亏的。
接着沮丧的碎碎念:“我们陈家吃亏就吃在太老实..”
而恰在此时,宫中来人了。
一个宦官匆匆而来:“长安盐铁使陈继业,子陈正泰接敕命。”
三叔公一惊,陈家上下又是手忙脚乱。
陈家父子忙是到了中门,便见宦官伫立,郑重其事道:“敕曰:陈继业为国分忧,大功,卿有经国之才,朕岂有不委以重任之理,盐铁乃是国家大政,关系重大,特敕陈继业为长安盐铁转运使。”
陈继业大惊失色。
他以为皇帝会升自己的官职,可哪里想到,盐铁使的职责给自己保留了,却又给自己的官职上头加了一个转运使。盐铁使加上转运使,便是盐铁转运使合二为一,尤其是转运使,这可是四品官,如此算来,自己从区区六品,直接升为了四品,已是十分罕见了。
转运使的职责比盐铁使更重大,因为负责的不只是盐铁,还关系到了粮食的调度,这是朝廷至关紧要的问题。
宦官又道:“陈氏子陈正泰,朕之门生也,朕赏识其聪敏,愿倾囊教授其文武之道,特赐其鱼符,可出入宫禁,于每月月中,入宫授课,钦哉。”
陈正泰还以为皇帝会给自己加官晋爵,可是……李二郎竟还真拉自己入伙,去学习听课呀?
每月一节课,好像不多。
更多是象征意义。
不过……既然师都拜了,总要走一下程序。
于是陈家父子忙是接了敕命谢恩。
那宦官取了一个银鱼符,交在了陈正泰手上,笑嘻嘻的道:“恭喜二皮……”
“二皮沟县男。”
宦官干笑道:“咱晓得,咱晓得,二皮沟县男……咱这便要回宫复命,不知,不知……二皮沟县男,可有什么书信……“
陈正泰道:“这个呀,近来比较忙,忘了。”
宦官颔首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陈正泰一眼,道:“那么咱告辞。”
宦官一走,陈家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陈继业站在原地,两眼通红,他万万想不到,陈家的荣景……似乎快要回来了。
三叔公激动的脸色涨红:“快,要摆宴席,明日大宴宾客三日……”
陈正泰若有所思:“叔公,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张扬了。”
“你懂什么?”三叔公龇牙:“你以为老夫关心的是吃?咱门宴客,是给皇帝看的,皇帝给了我们陈家恩典,这在其他大族眼里,不过尔尔,可我们陈家,若是大宴宾客,好让整个长安都知道,皇帝知道了,便觉得我们陈氏一族知恩图报,看重皇家的恩典,如此……皇帝才能放心。还有……前些日子,是谁瞎咧咧将皇帝称为李二郎的,要噤口,谁再喊,老夫抽他。皇帝仁厚啊,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历经了多少皇帝,唯有当今皇帝,最是仁厚。”
三叔公大义凛然的样子。
陈正泰看着三叔公,心里说,三叔公你说的是有理,可是你为何说话的时候要眨眼睛,眼里进沙子了。
陈继业在一旁小心的提醒三叔公:“三叔,前些日子,你提李二郎最多。”
三叔公对陈继业的提醒置若罔闻,冷哼一声:“虽说你们是嫡系,可老夫好歹也是长辈,你能不能不要在老夫面前抬杠。”
陈继业憋红了脸,老半天才不甘愿的道:“是,是侄儿口不择言了。”
……
李世民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若不是遂安公主,李世民只怕还不知这宫里还有一个刘昭容,昨夜在刘昭容处下榻,这刘昭容姿色在众妃之中虽是尔尔,不过大体也还算温柔。
一夜过来,李世民精神奕奕,他至宣政殿,今日的早朝还未开始,便有传敕命的宦官前来复命。
“陛下,陈氏已接敕命了。”
李世民面带微笑:“可有书信来?”
“这……”宦官道:“二皮沟县男说……说……近来忙碌……”
李世民听到此处,面上不禁露出了遗憾之色,他吁了口气:“这样啊,朕知道了。”
“除此之外……”
“嗯?”李世民凝视着宦官。
宦官道:“奴还得知,陈家得了恩旨,大宴三日……”
李世民眼底深处,掠过了一丝别样的意味:“朕知道了,退下!”
………
一连三天的宴席,陈正泰怀疑自己要被吃穷了。
是人都经不起吃啊。
一说到吃,陈正泰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于是叫来了盐业的掌柜李晓,吩咐了几句,李晓大惊失色的道:“买粮?公子……去岁的时候,五谷丰登,等到了秋收的时候,只怕粮价还要再跌下去,公子……现在买粮,是要大亏的呀。”
贞观二年,虽是有一些地方性的灾患,可大体上还是丰收的。
许多世家大族家里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到现在都卖不出去,而到了今年,大体还算是风调雨顺,虽是有些地方出现了旱灾,不过并不算严重,因此人们都预计,到了秋收,粮价将要跌落到了谷底。
可是……陈正泰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大量购置粮食……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让你买你便买,啰嗦什么,所有盐铺的得利,都要动用,有多少,要多少。不只是向世家买粮,还要鼓励向番邦人买,东市和西市不是有许多番邦人兜售牛马吗?也一并去交涉,不要怕花钱,除此之外,还要在二皮沟那儿,建起粮仓来,听到了没有?”
陈正泰若是记忆没有错,贞观三年,在即将秋收的时候……一场巨大的灾难将席卷整个关中,铺天盖地的飞蝗,会将一切可以吃的粮食啃噬的一干二净。
而这一场巨大的灾难,成了唐初一段极可怕的记忆。
岁饥,人相食。
甚至连皇帝李世民,都不得不作出表率,亲自吃了蝗虫,鼓励百姓灭蝗,用蝗虫充饥。
虽然到了那个时候,再怎么样,也饿不着陈家,可陈正泰既然知道历史上即将发生的灾难,怎么可以置若罔闻呢?
李晓脸抽了抽……这是亏本买卖啊,陈家刚有起色,突然之间,这多余的钱财,居然去买粮食。
粮食当然有用,可现在的谷价购粮,实在太不值当了,何不等秋收了再说?
“除此之外……
陈正泰慢悠悠的道:“去所收一些鸡鸭来,有一种鸭,叫麻鸭,生在越州一带,你托了人,去越州收购,再送至长安来,得快马加鞭去。不只如此……告诉其他的商贾,若是有人有多余的粮,或是有这麻鸭,哪怕是其他鸡鸭,都可折价换盐,这事儿你得抓紧着办,办不好,便收拾铺盖,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