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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美人,真是个沉鱼落雁了,你天天做这轻狂样给谁看,你干的事儿,打量我不知道呢,明儿回了夫人,仔细揭你的皮!”
春华自己心乱,不想正跟苹果打了个照面,只见她满脸的喜色,“姐姐有甚喜事,这春色都飞到眉眼上了!”
“你不知道吧,”薄荷头一扬,分外的得意,“方才贵大监来传侯爷的话,苹果姐姐如今是咱们侯爷正正经经的妾了。”
天子一后四妃,公候一妻两妾,按法理是这样的,苹果上了册子,这长兴侯府的妻妾位置算是占满了。
几人看着湿漉漉的春华,不免掩唇而笑。
春华心里虽知道,但脑子也不免一炸,“我是侯爷的丫鬟,便是夫人也没有越过侯爷处理我的道理,我是不留神跌池子里了,但你一个做姐姐的,不说细心安抚,只管在这里嘲弄,这样小心眼的主子,我只盼你永永远远的高高的站在那枝头上,不会有让人打落下来的一天。”
“放肆!这就该打嘴,你们都是死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但亲眼见的,春华同侯爷却有不同,打她可以,但似乎不是她们的事儿。
薄荷一见这情形,苹果这才上位,便是贵大监也要另眼相看,何况别人,何况春华言语冲撞已经是妾的苹果,是有错的。
见众人都不动,她有意乘势做脸,讨好苹果,一步上前,右手搂着苹果的包袱,左手一拉袖子,一巴掌打春华屁股上,嘻嘻笑道,“叫你个不听话,打你个不分尊卑的家伙!”
“妹妹你走吧,春华往日同姐姐不都是这样玩笑的,别架桥拨火的——”半莲来拉她,一句话没完。
只听“啪”的一声,薄荷脸上早挨了春华一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不分尊卑,我放了错还有侯爷,有刑堂,你二等的打一等的,你分的好尊卑了?”
春华知道,爱情无望,若是不想成天去哭哭啼啼祈求照拂,今儿这下马威她就得靠自己抗过去。
她恨的很了,“你是丫头,我也是丫头,叫你一声姐妹,就分尊卑了,院里谁不是各司其职,天天仗着资历老些,这个也说,那个也罚,全院的钗环俸禄还要从手里过一遭,亲的好三分,远的克扣三分,如今越发了不得了,你所幸对我动手动脚的了,你打量我无依无靠的只身到了这府里就好欺负了,就错了主意,我光身子一个人,拼着这条命了,你们谁再上来动个手试试,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来啊——”
她上前攥着薄荷的手,“来啊!”
半莲想拉住她,被她甩开了。
苹果见越扯越多,连忙上前扯过薄荷,口内说,“妹妹这是为我高兴喜事冲昏了头脑了,快出去,别再讨没脸了!”
又忙劝春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素来言语不慎,都是姐妹,同她计较些什么,你自己气了伤了身子,倒划算了?”
春华冷笑着朝苹果作揖,“以下犯上是我的不是,我一会儿就回侯爷,然后去刑堂领罚。”
薄荷听了这话自己往后一躲,“罢了罢了,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也是给人台阶下,可见这好人当不得!”
“吵啥,也叫我听听?”
众人一听,不知道什么时候,慕容铧到眼前了,谁都不敢再多言。
春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终究咽不下那口气,狠狠的看了一眼慕容铧,转身走了,当着众人将门关上。
气的浑身乱战,但,她要活,要活的比旁人都好!
忍着气将大麾披在身上,红中带黄的鹤麾在灯光下耀眼的热,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春华五体投地,恭谨的行了叩拜之礼,“以下犯上,请侯爷责罚!”
“都给我滚!”慕容铧不知哪里来的大气,一喝,回身走了。
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四散开来,最终,半莲叹了口气,从送苹果的队伍中出来,扶起春华。
春华抬眼对她一笑,“领我,去刑堂受罚!”
半莲定定的看了她两眼,叹口气,“你这个死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那是侯爷,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桃都多,在外面小孩哭闹一提他的名都害怕的不行,你就看他和和气气的就小看他了,我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半莲拧着她的腰肉,“你又疯疯癫癫的,活着多好,那么多好吃的!”
春华笑了,笑的很开心,“活着是很好,很好很好!”
“我刚才一气,后背一紧,都是汗,风一吹,这会儿头疼的厉害!”
头疼的厉害,再领一场罚,害一场病,病上十天半个月的,就能顺利的从一线退下来了,春华觉得,或许她可以找同样失落的杨梅学点好手艺,那才是安身立命的资本。
她领罚的当口,侯府的马车出侯府,直接往北,从第一横街过崇仁坊,永兴坊,经延禧门入东宫。
“您来了!”贾王妃身边的首席大宫女烟波早候在一边,“从早起听了您的信儿,王妃就——同王爷备了上好的惠泉酒,拌了上好的羊皮花丝等着你呢!”
慕容铧闻言一笑,伸出个指头挑起她的下巴,定定的看得她双颊含春,“好丫头,不成想你如今越发会说话了,要不我同你主子讨个人情,你跟了我去,可好,我哪里正缺贴身大丫鬟呢!”。
烟波脸上顿时血色褪尽,连忙说,“爷说笑了,我对王妃娘娘忠心耿耿,这辈子得在王妃身旁,已是福气了。”
慕容铧大笑着用绢帕擦了手,大步往前走去。
烟波拾了帕子左右看了看,袖在手里,脸上顿时一喜。
此时天晚,暑气全消,正是乘凉的好时候,热浪一阵高过一浪,在东宫新修的自雨亭中,贾妃正在独自饮酒,宋王依靠在侍妾身上,已然是醉死了睡在东边胡床上。
两个丫鬟在收拾榻上宋王吐的酒菜,见慕容铧站在哪里,贾王妃由不得自己起身往鼎里撒了把苏合香,给了侍妾和丫鬟两记眼色。
“你来了!”
慕容铧拉开门,站在风口处捂着鼻子,闷闷说,“来了。”
因丫鬟要去处理秽物,姜侍妾去倒茶,无人在跟前,贾王妃不住的拿眼瞟着慕容铧,含笑铺了座儿,说,“哪里脏的很,坐我这里吧。”
“你的王爷还在旁边呢,”慕容铧却不坐,只在上风口坐了,只是拿笑看她。
亭门开着,贾王妃又不好造次动手动脚的,便搭讪着往腰间摸了摸,说,“鸡舌香荷包忘了带了,弟弟若是有,赏我一口吃。”
“香料倒是有,只是我的爱物从来不给人吃。”
贾王妃便笑着紧身来拿,一番推搡发髻也松了,衣裳也乱了,慕容铧笑着拎着她贴身的红绫秀凤肚兜,说,“这可是我一生的把柄了?”
贾王妃拿着他的荷包,捡了半块吃剩的香口胶吃了,又将剩下的都揣了起来,“若是有那一日,我若为皇你为王,我才不像旁人那样小气,只你家那个憨憨的夫人——”
“无妨,已定了,你只不要反悔了就是。”
“我反什么悔,我比你长八岁,如今的年纪哪里还能再生,我这一生不过就是安逸一个,你同我一样都是没后的人,除了富贵权势,还有什么趣?”贾王妃躺倒在慕容铧身边,金色的丝罗半臂垂在一旁,露出偌大一片雪白,若是宋王此时醒着又得痴迷。
慕容铧拿着拨香料的玉签子往那抹雪白中探了下去,贾王妃自己抚摸着脖颈,早已不堪其情,嘤咛出声。
“矜持些,你看起来真是旷了太久了!”慕容铧大笑着丢了签子,两手搭在胡圈椅上往后一搭,双脚往案几上一靠,抬头看向外面。
“你每每经过我身边我就在想你不穿衣服伏在我身上的样子。”贾王妃直接去拉慕容铧的手。
“啪!”慕容铧啪的把她的手打落了,起身拍拍衣服,说,“上一个被我压在身下的是九五之尊,等你有那一天再说吧!”
说完就走。
贾王妃捂着嘴笑,嘴里将那香口胶啐在地上,起身站在房门口,“我当你答应了啊,若有那一天我给你自由,所有的自由!”
慕容铧并没有回身,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右手,大踏步的往自己的车马走去。
小贵子诧异的从茶房出来,伺候自家主子上车,由不得惊讶的问,“怎么这样快?”
慕容铧清冷的说,“宋王、王妃喝醉了,谈不了事儿。”
他将那肚兜塞在一个车上取出来的荷包里,又从车上取了一件衣服换上,从他的破葫芦里倒了烧酒洗手,笑道,“走,去洗洗眼睛?”
“啊?”
“回府!”
小贵子突然醒悟慕容铧说的是什么,想到方才的情形,笑,“这小丫头不仅同庆郡王外貌像,穿上那样的斗篷,发起脾气来也像,道恍惚是小王爷在跟前呢,也不知道圣人放着那么好的王子不立,偏看中这位!”
宋王的荒唐懦弱,被王妃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是除了皇帝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为什么?圣人的意思,谁知道呢?”左右不过是嫌弃唐王的两个同他相关的皇子,一个是他亲侄儿、一个是他堂侄儿,都流有他看不上的下贱血统而已。
但是,天子就能为所欲为?
这天下没有公道,他自来给自己一个公道,那人若是知道他爱逾性命的东西不过在他是一个可以随手送人的玩具,怕是要活活气死呢?
想着就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