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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却半晌没有人应声。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丈夫如此失态的样子。
秦岚强忍住心中的不快,主动挽住萧仲儒的胳膊,压低声音道:
“瞧那个狐狸精瞧得这般专心,怎么,还想重拾旧爱啊?”
最后几个字,秦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哪知饶是如此,萧仲儒竟是都没察觉!
秦岚气极,手狠狠的在萧仲儒腰上掐了一把:
“萧仲儒,你真让我恶心!你这么含情脉脉的瞧着她算什么?可惜啊,那个狐狸精已经攀上其他高枝了,还是个,你这辈子都比不上的有钱人,你算什么?”
萧仲儒总算回了神,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岚,声音疲惫道:
“小岚,别闹了好吗?我只是奇怪,苏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走吧,我们进去吧。”
看到亲密的挽着手臂缓缓走来的萧仲儒和秦岚,严北征有些担心的瞧了一眼身边的苏隽,苏隽抬头,回了他一个深情的凝视:
无声的说道:
“没事。”
萧仲儒和秦岚已然行至面前,严北征笑着道:
“萧市长、萧夫人两位大驾光临,真是不胜荣幸。”
苏隽也展颜一笑,宛若一朵清雅的花在夜风徐徐的晚上冉冉开放,由内而外都散发出一种超然脱俗的气质:
“两位,请。”
秦岚愈发觉得苏隽的笑容刺目无比,下意识的瞧向自己身着紫色晚礼服的微微有些发福的身躯,心里顿时恼怒无比——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胜利者,为什么到头来,反而觉得,苏隽是胜利者,自己才是那个失败者呢?
而且这女人笑的这么得意,分明就是向自己示威啊。
偷眼去瞧旁边的萧仲儒,眼睛明晃晃的就闪着“欣赏”两字吗!这种眼神,自己已经多少年没享受过了?
“严总,苏小姐,欢迎,回来。”萧仲儒终于开口,正好对上苏隽微微流转的眼波,心跳不觉快了一拍,“二位不管有什么事,若是需要,尽管找我,仲儒愿效犬马之劳。”
本是一番客套话,萧仲儒却是说的真诚无比。
两人含笑应下,却明显并没有太在意,眼看又有新的客人到了,秦岚推了萧仲儒一下,阴阳怪气道:
“仲儒,我们进去吧,我知道你们很久未见了,可想要叙什么离后别情,以后多的是时间,也不急于一时吧?对了,严总,前段时间就听说您已经订婚了,一直没来得及恭喜您,希望现在说一句恭喜还不晚。”
记得从前,苏隽性子就最为敏感,往往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会流泪,不得不说,当时每次看到那个曾经抢了仲儒的女人哭泣,自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现在巴上了有钱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见不得光!
哪知苏隽情绪却是丝毫未受影响,倒是严北征挽紧了苏隽的胳膊,意有所指道:“只要是真心的恭喜,什么时候都不晚。好,两位请。”
听严北征如此说,秦岚顿时有一种被瞧破心思的窘然。苏隽漠然扫了两人一眼,脸上笑意更浓,和严北征之间真是默契无比。
萧仲儒却是顿了一下,只觉心中说不出是遗憾,还是震惊,抑或失落——
曾经一起生活那么久,萧仲儒最清楚,苏隽从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方才那般,已经很明显的昭示,她和严北征之间绝对有情,而且,还是再明显不过的男女之情!
好不容易撑到进了酒店,萧仲儒却明显仍然不在状态,秦岚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狠狠甩开萧仲儒的胳膊,一个人径直离开。
萧仲儒被推的一个踉跄,引得旁人纷纷侧目,顿时就有些狼狈。
却又不愿别人看出什么,只得讪讪然的跟了上去。心里早已是乱成了一团。
那次视频中,自己就发现,苏隽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大变,甚至看起来,比当初还要美丽,现在看来,竟确实是跟了严北征吗?在严家优越生活的供养下,才能保养得这么好——苏隽那种小女人性子,萧仲儒可是绝不相信,没有别人照料,她可以一个人过的这么好!
还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盛宴——
苏隽不过高中毕业,能进华远已经不错了,却绝不可能跻身高层。
而且,据自己所知,严北征明明已经有了个据说出身红顶商人家的有钱有势的未婚妻!
可还是不对啊,这么光明正大的和严北征成双入对,严北征那有钱有势的未婚妻怎么肯答应?
想的太入神了,一下撞上一个端了个托盘的侍者,那侍者忙往后退,却还是有几滴红酒溅到了萧仲儒的衣服上。侍者吓了一跳,忙不住道歉,萧仲儒虽有些懊恼,却也明白,错主要在自己身上,便摇摇头:
“算了。”
又对秦岚道:
“你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没多久,外面又进来两个人,听口气,明显是华远的管理层人员。
“听说老板有一个很优质的未婚妻,是不是就是和老板一起在外面迎客的那位?我瞧着,果然是一位气质美女。”
“你说苏隽吗?”另一人接口,“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女,至于说未婚妻,我想着大概不是,你没听说吗,老板的未婚妻听说家族也是厉害着呢,苏隽却是SK服饰那边的,虽然一直独身,好像和传闻不太符合啊。”
“这样吗,真是可惜了。”另一个人啧啧道,“我真是看着他们挺般配的。那这样大的宴会,苏隽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那严总的未婚妻——”
另一个人明显了解的更多些,压低声音道:
“听说严总的未婚妻也是姓苏呢,说不好,和苏隽是闺蜜——”
原来如此。
萧仲儒默然,自己就说嘛。却又旋即皱紧了眉头,惟有自己看得出来,苏隽和严北征之间绝对有情,再想到一直独身这句话,心里不由一跳——
是因为自己吗?伤的太重,所以不愿再次走进婚姻……
萧仲儒对苏隽同情之余,心里又有些歉疚——自然,这种歉疚并非发自内心的,或者说更多的是一种因身份悬殊过大而产生的优越感。
听听外面没有了声音,萧仲儒这才走出洗手间,心里暗暗发誓,以前自己没能力也就罢了,而现在,自己好歹也是堂堂江海市市长,只要苏隽开口,不管秦岚如何,自己都一定会帮她。
步入酒店,便信步朝着方才来的方向而去,哪里知道,到了之后才发现,秦岚却不知哪里去了。
萧仲儒心里便有些窝火,益发想到之前苏隽的好来——只要自己说让她做什么,苏隽从来不会有任何不悦的表示,总是高高兴兴雀跃不已,即便当时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职员罢了……
虽然恼火,可萧仲儒也明白,要是这会儿自己敢不找到秦岚,说不好回去,秦岚又会大闹一场,不由叹气,果然人生总是不圆满,若然秦岚和苏隽合为一个人——
既有秦岚那般显赫的家世,可以助自己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又有苏隽这样温柔的性格,能让自己享受那种完完全全被一个女人所依赖所信任的尊严感,该有多好。
想想又不由苦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些家世好的如同秦岚一般的娇娇女,自然脾气就会大些,定然是这么久没见过苏隽,自己才有些魔怔了。
正要起身离开,继续寻找秦岚,却意外在旁边一株美丽的棕榈树盆栽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萧仲儒一下愣住,下意识的就看向门口——苏隽仍然站在大门外,和角落里那张年轻美丽的脸上一样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却是杨可,正陪着两位老人坐着,嘴里叽叽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那张小脸,实在是和当初的苏隽太过相像,更是在这种场景下,在知道了杨可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女儿前提下,萧仲儒这一刻竟然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又是怀念,终于放弃了再去寻找秦岚的念头,而是径直往杨可身边而去。
站了半晌,哪知杨可却是丝毫不觉,倒是她对面的那对老人,很是不愉的盯着明显贪看杨可的萧仲儒。
杨可终于觉察到好像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回头,待看清身后的萧仲儒,一下愣住。
“小可,”萧仲儒也是百感交集,时过二十年了,当初自己抱在怀里的小粉团子已经出落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吗?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愣了半晌终于道,“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帮你拿些来。”
没想到萧仲儒突然对自己这般亲切,杨可顿时有些被吓住了。
萧仲儒却已经离开,忙忙的转头就往餐点处而去,待站到那琳琅满目的餐点前,却又有些愣住了——
和苏隽在一起的日子,无论穿衣还是吃饭,全部都是苏隽一个人打理,每次外出,苏隽都会把自己和小可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后收拾出一堆自己和小可爱吃的东西带上,可至于小可爱吃什么,自己竟然一点儿都不记得……
又想起杨可之前受的那么多苦,萧仲儒只觉内心又酸又痛,忙忙的拿了个大大的盘子,各样东西都装了一些,然后捧着,急急往杨可身边而去。
浑然不觉,自己端着这么大一盘吃食,委实有些太过招人耳目了。
正和方远抵着头窃窃私语的萧婧正好抬头,待看到端了满满一个盘子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萧仲儒,不由一愣,低声对方远说了句什么,便起身跟了上去。
萧仲儒这会儿却是一门心思想着小可,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人。
“方才那人,小可认识?”好不容易让心情平静下来,丁雅茹开口道。
“那人?”杨可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应该是指的萧仲儒,点点头,黯然道,“嗯,也算认识。我妈,在他们家做过保姆。”
“这样啊。”苏世杰点头,知道妻子平生最痛恨的人,没有之一,便是刚才那位江海市市长,也是自己曾经的女婿,萧仲儒。
不过说是曾经的女婿,二老却是一直到苏隽和萧仲儒婚姻彻底解体,才从景飒口里知道了萧仲儒这个人。之前,先是和女儿赌气,后来则是存着考验萧仲儒一番的心思,两老虽是不止一次央着景飒把孩子带回来,却从没提过要见萧仲儒。
苏隽也是个硬气的,看二老不妥协,便也不肯低头,直到婚姻破裂,苏隽差点儿崩溃,二老才意识道,当初的赌气对双方伤害有多大。甚至后悔,早知道萧仲儒是可以用金钱收买的,凭苏家的财势,就是买下萧仲儒十辈子都足够,也不用瞧着女儿痛苦到那般境地……
只是自家那么好的女儿,却要被人这般错待,两人却终是觉得意难平。
为了怕苏隽伤心,两老从不曾在女儿面前说过萧仲儒一个字,心里却都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甚而,这个人。
是以,萧仲儒甫一在江海政坛出现,两人便马上认出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苏世杰唯恐丁雅茹会因为这些前情迁怒于杨可,现在听杨可这样说,终于放下心来,又看杨可神情不好,便也知道,八成也是受过委屈的——这么个招人疼的孩子,怎么就受过那么多苦……
丁雅茹只是不高兴看到萧仲儒,对杨可却是一如既往的疼爱,这会儿看杨可委屈的小模样,心里顿时心疼无比,忙扬手叫来侍者,吩咐给杨可拿些好吃的来。
哪知侍者刚走,已经离开的萧仲儒又去而复返,手里竟还诡异的托着个硕大的盘子,上面塞满了满满当当的食物。
萧仲儒一门心思全在如何补偿杨可身上,又做上位者惯了,根本就直接把苏世杰、丁雅茹二人当盆景看了,自顾自把手里的大盘子放到杨可面前,爱怜而又歉然的道:
“小可,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每样都拿了些,你尝尝看。”
“贱人!”看到这一幕,藏在暗处的萧婧简直要气晕了,这个杨可到底要干什么?当初自己在学校里看到张崇明,就觉得不对劲,回家说了这件事,果然爸爸就大发雷霆,现在就在这酒会上,就敢这么公然勾引走了爸爸?
对了,明明妈妈也来了?这会儿跑哪里去了?不然,也不会让杨可这个臭三八有机可乘!
萧婧匆匆起身,四处寻找秦岚的影子,终于在一个盆景后见到了正独自端着杯红酒啜饮的秦岚,忙快步走过去,气急败坏道:
“妈,你躲在这里做什么?那个狐狸精又缠上爸爸了……”
秦岚本就心绪烦乱,自己不过发了点小脾气,萧仲儒倒好,竟然真就趁机把自己一个人丢在了这里,等了这许久,都没见人来,早气的不得了,现在又听萧婧这样说,啪的一声就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声音太大了,旁边的一对儿小情侣被吓了一跳。
——
本想着给萧仲儒点颜色看看,看他还敢不敢再和苏隽眉来眼去,没想到就这么会儿罢了,他竟然马上和苏隽搅到了一起!
当即愤愤然起身:
“苏隽还敢纠缠你爸爸?他们在哪里,你带我去。”心里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苏隽好看。
“苏隽?”萧婧一愣,忙要解释,秦岚已经起身气冲冲而去。
忙跟了上去,不由后悔,妈妈反应这么大,不要出事才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杨可真不明白,一向高高在上的萧市长是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的,干嘛要给自己弄东西吃?还有那般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现在看着那满满一盘食物,别说吃了,就是看着,自己都觉得堵得慌。
忙摆手,结结巴巴道:“谢谢,萧市长,我不饿,您自己吃吧。”
看杨可这么惧怕自己,萧仲儒更加愧疚,努力做出慈爱的模样:“怎么会不饿,瞧你这么瘦,还是要多吃些才好。”
看杨可饱受惊吓的样子,一直冷眼旁观的丁雅茹再也忍不住,怒声道:
“萧市长,你不要太过分了,即便你是一市之长,可要这么欺负小可,我老太婆就先不答应。”
萧仲儒不由恼火,自己要对女儿好,和别人有什么关系,真是多管闲事。待看清两老的面容,却又一愣,竟是富华酒店的董事长苏世杰和夫人丁雅茹。
愣了一下,忙微笑道:
“原来是苏董和夫人。”
想了想又解释,“两位是不是误会了,我和小可早就认识……”
竟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杨可看的暗暗奇怪,却不知萧仲儒心里懊丧的很,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女儿说两句话的机会,怎么会这么倒霉,碰见这两位。
别人不知道,但因秦岚的娘家也是在京城,却对苏家的背景最清楚,却正是根正苗红的红顶商人世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世明不愿留在京师,却要跑到江海来,却也听秦岚说过,现在苏家的当家人,正是苏世杰的嫡亲大哥,两兄弟可是亲厚的很。
也因此,萧仲儒每每在公共场合见到二人,都是相当客气,可这两人却不知为什么,却从没给过萧仲儒好脸色看。
萧仲儒虽是气恼,却也无可奈何。现在又瞧见两人,不由大叹倒霉。
又想到洗手间里听人说,严北征的未婚妻也是姓苏,又是红顶商人世家,心里突然就打了个突,八成,就是他们的女儿。
这样说来,他们和省委书记严东霆就是亲家了?
萧仲儒越想越心惊,脸上的笑容也就更浓。
却不想对面的两人好像丝毫没看到萧仲儒陪着的笑脸,兀自冷冷道:
“萧市长贵人多事,我们就不打扰萧市长了,小可,小隽把你交给我们,我们就得好好照看着你,你可长点儿心,别被不相干的人,给骗了。”
是小隽托苏家二老照顾的?
萧仲儒只觉心里一凛。刚想再问,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却是苏隽,听侍者跑来说,父母好像和人发生了矛盾——却是丁雅茹吩咐给杨可送些好吃的那个侍者看情形不对,忙跑去通知了苏隽——忙匆匆赶来,到了后才发现,却是萧仲儒。
顿时明白,为什么侍者会说,爸妈气得脸色都变了——以萧仲儒当初对自己伤害之深,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爸妈对萧仲儒有多痛恨。
忙上前,先冲杨可道:
“小可,怎么不去和林远玩儿?年轻人,别老一个人闷在这里。”
看到苏隽,杨可只觉心一下安稳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忙乖巧的应了一声:
“嗯,我也正准备去玩儿呢。”
跑到苏隽身边时,又跟苏隽咬耳朵道:
“爷爷奶奶很生气,阿姨你小心劝着些,还有那个萧市长……不然,我喊叔叔来。”
“不用。”苏隽笑着抱了抱杨可,点了点她的额头,“快去吧,待会儿我去找你。”
两人之间自然流露出的亲密,使得旁观的三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萧仲儒,眼神由惊疑而笃定——原来,苏隽竟然也已经知道了,小可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吗……
看着杨可远去的背影,终于慢慢转过头来面对苏隽:
“小隽,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才害得你们娘俩受这么多罪。”
“都过去了,说哪些,又有什么用?”苏隽神情冷漠,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
“我知道没用,”萧仲儒声音愧疚,“可只要有可能,我还是想能尽可能多的弥补你和小可,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是刚知道小可还活着,要是早知道——”
声音太嘈杂了,萧仲儒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苏隽听得并不真切,却仍是捕捉到了“小可活着”几个字眼,身子一晃,差点儿跌倒,萧仲儒忙要去扶,却被苏世杰给一下推开。
“小隽,怎么了?”
苏隽却已经完全傻了,忽然上前一步死死攥住萧仲儒的手腕:“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小可,还活着?”
这句话一出,不止苏世杰,便是丁雅茹也彻底吓懵了。
萧仲儒却以为苏隽是恨自己,所以才故意要瞒自己,苦笑一声:
“苏隽,你不要再和我演戏了,我已经知道了,杨可,应该就是咱们的女儿,珂珂——”
苏隽还没有开口,丁雅茹却身体一软,就倒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