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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谁家欢笑谁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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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凤都开口了,碧泉还能说什么。

    而且还不知道自己不在府里的时候,这厮到底能否藏好他的狐狸尾巴不捅篓子呢。

    这么想下来的话,还是把他带上,由自己看着比较稳当吧?

    姜凤不知碧泉心事,还想着,这回碧泉身边也有个下人,看上去才像个‘二爷’了嘛。

    碧泉这头带了乔霜,姜凤那边带了望月。

    碧泉和姜凤一人拉着小越越的一只小手,朝林府的偏门走去。

    福管家已经把出行的两辆马车都备好了,还有八个武功一流的护卫骑马跟随。

    姜凤本来还以为自己一行人,要在门口等林静航这位大爷的,却没想到才看到那两辆华丽大马车,就见车边站了小厮松风,上来行礼道,“夫人,二爷,大爷已在车里等着啦。”

    松风看着姜凤这一行三人,那手拉手的友爱场面,不由得暗自捏了把汗。

    姜凤一看有两辆车,而且都挺大,林静航和松风一辆,自己三个加上望月和新来的小厮乔霜,五个人虽说可能略有点挤,但应该还是能坐得下的。

    而且林公子爱静,肯定也是愿意这般安排的。

    正要带着越越朝第二辆车过去,就见松风凑了上来,咧嘴讨好地笑道,“大爷请夫人和小少爷一道坐哩。”

    说完了这句,可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加了句,“大爷说,二爷愿意的话也一起。”

    姜凤想了想,林静航这会儿既然表达了想要增进交流的愿望,自己当然不能推辞,便拉了拉有些犹豫的碧泉,三个人一道上了第一辆马车。

    进了马车内部,才觉得地方果然够大,车子三面设了软榻,车内壁都用厚丝绒包了,地上铺着干净素色的丝毯,中间是张固定好的硬木小桌。

    林静航这会儿正倚坐在一侧软榻上,见三人陆续进来,便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碧泉坐在林静航的对面,姜凤坐在靠窗的位置,小越越则坐在姜凤腿边,伸出两只小胳膊搂住了姜凤的腰身,小脑袋歪着,打量着车内种种,一脸好奇之色。不过在对上林静航这位大爹爹时,却是明显有些害怕,只在一时来的时候叫了声大爹爹,之后便不敢把眼神朝林静航的方向看。

    姜凤有些好笑地摸摸儿子的小脸。

    姜凤也是头回坐这般豪华舒适的马车,从前在草沱村,也曾经坐过王将军的马车,那个在姜凤看来就很奢华了,而如今林家的还要更胜一筹。

    嗯,英王府的英飞宇,是平民起家,年轻轻的就害死了,估计英王府积累的财富不会多到哪去,当然比不上林家了。

    几人坐定,福管家早就带了人来亲自相送,交待了护卫和车夫几句话,马车这才缓缓开动,驶离了紫竹巷林府。

    姜凤一干人向着城外进发,而远在好几百里之外的京城,正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婚事。

    当朝二皇女,景王安璟,迎娶平乐郡王入王府为侧夫。

    这两个人,莫说是在京城,就是在浣花国里,不知道他们的人都少之又少。

    一个是女皇最看重的皇女,未来极有可能继承皇位。

    一个是英大将军的遗孤,也子继母志,走上了从武之路。

    皇女金枝玉叶,身份清贵,相貌堂堂,郡王容颜俊美,矜持冷艳。

    自城北的英王府起,由皇女安璟率着接亲队伍上门亲迎,一番喧闹喜庆之后,方得将英小郡王从英王府带出。

    鼓乐声响,英王府所在的街道观者如堵。

    两位新人双手相携,身着华彩金玉辉煌的皇室吉服,步步稳健,朝那停在英王府大门口的华盖玉辇走去,

    “啊呀,真是女才郎貌,天作之合啊!”

    “是呢,小郡王果然生得又俊美又高贵,怕也只有皇女才能配得上嘛。”

    围观群众最喜欢看这种顶级贵人间的婚礼了,一来有各种寻常百姓难得一见的宝物可以见识,二来能见着传说的那些大人物,三来喜庆之日,有时还能沾些喜气,这不,看着四个小管事模样的人,端着大筐子,里头满满的全是亮灿灿的喜钱,向四个方向走着……

    这就是大家伙儿最喜欢的散喜财啊!

    看热闹的人群立马分出了四拨挤到了筐子跟前,眼巴巴地盼着能多抢到些。

    虽然说那一个喜钱的价值也不过是一文,但这可都是新鲜出炉的,样子新而且份量足,上头的花纹都比平常所用的要好看几分,还沾着皇女大婚的喜气,这抢到了谁舍得真当一文钱花掉,那都是要留作收藏纪念的。

    挤在人群里头的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京城叫花子。

    若论争抢东西,怕是只有这帮人才是老本行,而且这些人衣衫褴褛,浑身脏臭,既不怕挤坏了衣装,跟别人蹭上只能是那人倒霉,所以个个精神百倍,奋勇争先。

    而人堆里叫花子多的,旁人就是只能自叹不及了。

    一盏茶的工夫,四大筐的喜钱便洒泼干净。

    而此时新婚之喜的两位贵人并肩坐在玉辇车之上。

    玉辇车由六匹高大神骏的白马拉着,车身上雕龙画凤,镶嵌着各种珠宝玉石,车子是敞开着式的,最上头却是拿百鸟羽毛织就的凤尾碧纹香罗圆型车顶。而车身又用各种珍稀锦缎和时令鲜花围了数圈以做装饰,馥郁香气直飘出数丈之外。

    这般的奢华繁复,直让街边围观的京城百姓眼花撩乱,心驰神迷。

    “哎呀,好臭!哪来的叫花婆子,还不滚远点!贵人也是你配看的么!”

    随着几声谩骂,一名乞丐被人拿脚揣出了围观人群,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撞到了墙角这才停住。

    这乞丐看身形倒是个女子,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如酱菜一般,早看不出原本的质料和色泽。

    半长不短的乱糟糟的头发有一大半都跑到了脸前,边缘处七长八短地很像被狗啃过了似的,露出的半张脸上也全都是黑污,看不清原本的长相。

    这般形象,在京城的乞丐堆里,倒是十分常见。

    想是那一脚踢得有些狠,女丐一手捂着腹部,低声呻吟着,手脚挣动了好几下,这才扶着墙慢慢坐起。

    而她的右手,始终软软地贴在身侧,未见动作。

    那女丐背靠着墙壁,透过乱发的缝隙,望向被人群包围着的街中央。

    此时的长街,玉辇车缓行而过,仪仗先导,金甲武士护卫,八音奏响,万众瞩目……

    那车中俊美高贵,身穿朱砂红色吉服的男子,如今衣冠俨然,就要成为皇女侧夫之尊。

    未来还有可能变成尊贵的皇贵君,未来皇太女之父……

    就是同一个男人,三四个月前,还曾经跟自己夜夜欢会,帐中无限恩爱,花样百出,火热大胆得比那青楼中人还要露骨三分,直令她尝尽人间至乐。

    可没想到看似多情却无情,自己以为他便如当初的林静航一般,轻轻松松地便被自己拿下,成为自己的裙底之臣。

    哪知道这人翻起脸来,就和陌生人一般的无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她,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惨景,小命丢了半条,右臂被废,这一路上吃尽苦头,装疯卖傻,乞讨着回到了京城,这才刚进城门,就亲眼瞧见了这一幕!

    心中好似滴滴剧毒的汁液落进了滚烫的热油之中,恨极,悔极,怨毒,煎熬……

    这些该死的男人!

    若教她日后身在高位,必将身受的罪,千倍百倍的报回去!

    乱发下的黑面透出了扭曲的狰狞,女丐怨毒的诅咒,也被淹没在热闹喧嚣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婚的迎亲队伍的最尾端都早已走远,看热闹的人大都跟了上去,街上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不过因人流被吸引走了,此时倒显得有些冷清。

    女丐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平南侯姚家位于京城东南。

    京城中素来有南贫北贱,东富西贵的说法,姚家这个位置,离顶级权贵是差着一些意思但比起那些空有家财,而无势力的寻常富贵人家要强出许多去。

    在早些年,平南侯府那片儿几条街的地界,也就数着姚家最为显赫,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最后一任平南候,这原本挺有气象的个侯府,渐渐入不敷出,平南侯不得不把原本西边的几个院子拿墙挡了,卖了出去,两年前平南侯过世,风光大葬又让姚家大出了回血。

    而且更郁闷的是,此后全家都成了白丁,大门口那个平南侯的匾额也得取下来,得换成姚府了。

    此时姚府的大门紧闭,门口的砖瓦都有破旧,倒是因母丧涂上去的黑漆还显得大门新些。

    因府里几回缩减开支,好些下人都被裁减掉,因此也就不学着往门口安排气派的门卫。

    有看大门的两个老家仆就不错了。

    姚慈心的妹妹名叫姚妙心,两年前平南侯未过世前两个月娶了夫郎,那夫郎家是个寻常的富室,来时还带了大笔的陪嫁。

    这两年,姚慈心的妹夫管着家,因他是商家出身,什么都算得精,府中开支一降再降,现下倒是能维持收支平衡了,

    不过也弄得姚家越来越向寻常的富户人家靠拢。

    一向志向远大的姚慈心是绝看不上姚妙心夫郎的那点嫁妆的。

    连现银带不动地产和首饰用具等等,也不过撑死了七千两。

    若是当年她娶了林静航,怎么也能得个十万嫁妆。

    早知道当初就该先娶了林静航,人进了姚家,钱也到手,到时如何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的境地?

    姚慈心这身乞丐落魄状,就算她能敲开大门,也丢不起那个人。

    她绕到后门,苦思了半天这才想了个主意,到门口捏着声音道是要寻姚家大小姐的奶娘。

    其实她是多虑了,经过长途跋涉,原本那如新莺出谷的动听嗓音早就便得粗哑不堪,看门下人又极少有机会跟眼高于顶的姚小姐对话,自然更不可能听声辨人。

    姚慈心的奶娘就是丽鹃的亲娘。

    听传话的人说,是个叫花子来送个口信,是关于她女儿的。

    奶娘自然就赶紧出来听了。

    姚慈心觑着无人时,这才低声道,“奶娘,是我!我是大小姐啊!”

    同时用自己脏兮兮的袖子擦脸,又用独臂费力地把乱发撩到一边。

    奶娘登时唬了一大跳,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半晌回过神来,才结结巴巴地问,“老天啊,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胳膊可是受伤了?丽鹃这妮子呢,怎么没伺候在小姐身边?”

    “奶娘,这些以后再说,你快领我去梳洗换衣,免得被人瞧见了。”

    姚慈心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

    她妹子妙心是个性子软的,成婚后就被她夫郎拿捏住了。

    姚慈心觉得这个妹夫铜臭市侩,没有大家公子的风范,心里瞧不起,

    可那妹夫也觉得这位大小姐成天自命清高,眼空心大,白白在外头有个名声顶啥用,这好几年不还是一事无成么?

    因此这两人是互相看不上。

    若是姚慈心这般狼狈的模样被妹夫听说了,还不定怎么在心里笑话呢,可不是自己这个大小姐,在自己家里都抬不起头了么?

    奶娘心中惊疑不定,但也不敢多问,老实地替姚慈心遮掩着,给带到自己的房间里,提了水,寻了衣裳,伺候着姚慈心换过。

    又赶紧给姚慈心弄些吃的,泡了热茶送上。

    姚慈心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回来。

    瞧着奶娘那担忧心疼的神情,姚慈心方念起,奶娘的女儿丽鹃,已是死在栖凤城外了。

    这要怎么说?

    想到奶娘即将可能的哭天喊地,姚慈心不由得就有些头疼,她自己都沦落成这般了,哪有工夫去理会这些?

    可该说的还得说啊,姚慈心自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想算计林家没成功,结果遭到了林家的报复,反是编了个主仆俩个路遇强盗,仆死主伤的不幸遭遇来。

    一听亲女儿惨死,奶娘登时就傻了,半响说不出话来,跌坐在地上,身子前后摇晃,眼看着就要晕死过去。

    姚慈心心中暗道麻烦,但就是装样子也得装啊,毕竟这是从小奶大自己的奶娘,还陪着落了几滴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