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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派个老妪陪你一起去?人有三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莫慌。”温幼仪闻言笑道。
这个柳瑾茜就是个自卑的小姑子,和人说话时总是局促不安。
“我……我还是想和……瓠儿一起去……”柳瑾茜的头没有抬,声音低若蚊蚋。
难道是府里的老妪给她脸子看了?温幼仪不禁蹙了蹙眉,拿眼看身旁的老妪。
老妪忙摇头以示清白。
这个表姑娘就是一朵娇花,说不到三句话眼泪就掉出来了,谁敢惹她哟?还不得被人说一个刻薄亲戚的名声?
“让桑媪陪茜表姊一起去好了。”温幼仪柔柔地笑,叫人去唤正在布置盘盆碗盂的桑妪,“茜表姊你也看到了,我这会实在是走不开。”
不知为什么,柳瑾茜脸上的表情似是解脱又似释然,可是还带着懊恼。她抬起头望着温幼仪,嘴角翕翕地,却到底没有发出声音。
“我陪你去,反正我在这里也跟个摆设一样。”萧若眉笑着走过来,拿手挽了柳瑾茜的胳膊。
柳瑾茜没有作答,深深地看了萧若眉一眼,转身领着她出去了。
主客厅在整个墨韵堂的正中,左右两边都是游廊,往东通往花厅,往西南方向则是更衣室。更衣室乃污秽之所,各家各户都建在西南角。更衣室是一个单独的小院,院前有影壁阻止污秽外泄,左右植有松柏,若是王候世族家里的更衣室建得更是豪华无比。
萧若眉和柳瑾茜一路笑着一路往西南方向走,身后簇拥着十几名丫鬟婆子老妪。
柳瑾茜面上却微有急色,不时左顾右盼。
她们在这里慢慢往更衣室方向走。温幼仪在主客厅却又被关二嫂拦住。
“瓠儿,这一时不见你茜表姊去哪了?刚刚还见你们在一起说话呢。”
温幼仪此时忙的焦头烂额正和面前的一个姑子说话,这个姑子姓窦名妙,是清河扶风窦氏之后,她一向与江夏王刘义恭的孙女刘娥平不合。这次见到把她们安排到一起,特来寻温幼仪的晦气。
温幼仪赔了无尽的好话。
她这么安排是有深意的,窦氏在前世曾无意帮过她。这一世。她便用这个办法来报答他们。
只要和江夏王处好关系。还怕以后没有荣华富贵吗?
“……妙姊姊禀性良善,平姊姊的性子又最是和善不过,你们俩个怎会说不到一处去?”温幼仪笑眯眯地劝道。
窦妙眼角瞟到刘娥平那里后哼了一声。“不过是仗着自己乃皇族之后,有甚么可得意的?想当年,我们窦氏……”说到这里,温幼仪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妙姊姊千万莫要胡说。免得惹祸上身。”温幼仪左右看了看,见到无人注意她们这里。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妙姊姊不信我的话,只管去寻伯母说话,看看伯母对我的安排有无异议。若是有异议。你再来寻我……”
窦妙噘了噘嘴,却听话的去寻她娘亲。
不一会,窦妙的娘亲就来谢温幼仪。
恰在这时。关二嫂又来寻温幼仪。
温幼仪先笑着将窦妙娘亲送了回去,眼看着她坐回席间。这才转身看着关二嫂。
“茜表姊和眉姊姊一起去更衣室更衣了,婶婶若是去那里寻她们,定然能够寻到。”温幼仪笑道。
听到这话,关二嫂的嘴猛地张开,又紧紧地闭上。眉头皱到一起,而后转身离开。
温幼仪一如所觉,见到她离去,笑着往萧菁芬那里走去。
而此时的萧若眉却是一脸震惊,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她就站在西南角处的游廊上,身后只有服侍她的两个婢子,一个叫语蝶,一个叫小春,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刚刚,柳瑾茜说要更衣,到了更衣室后,她便也跟着走了进去。刚净过身换了一身衣裳,柳瑾茜那里就传出来惊呼声。
她跑过去一看,只见柳瑾茜浑身瑟瑟发抖地站在角落里,几个老妪面色紧张,一个黑色的东西就躺在地面上。
“这是怎么了?”萧若眉扬起两道弯眉,呵斥道。
值守更衣室的老妪急忙上前答话,“刚刚也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一只大老鼠,把表姑子给惊到了。奴已经乱棍打死了……”
萧若眉低头看,见到果真是一只老鼠,不禁冷笑,“幸好今日吓到的是表姑子,若是吓到了别的贵妇可怎么办?往日我就知道你们做事不经心,惯会偷奸耍滑,哪里想到你们连个更衣室都看不好。若是看不好只管去回了管事的,另谋高就。”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吓得几个值守老妪立刻伏倒在地,苦苦哀求。
直到她身边的老妪出面替几个值守老妪说了句好话,只说若是临时换人也寻不到合适的,先让她们做着,若是再出错一并处罚。
萧若眉这才收了怒火。
拉着柳瑾茜的手出了更衣室。
可是柳瑾茜就只有这么一套礼服,若是换了一时半会也寻不到可代替的。萧若眉便叫人拿着扇子使劲的扇礼服,好去除上面的秽气。
这样,柳瑾茜就只能留在更衣室不能出去了。
过了一会,来了个人说她娘亲谢婉寻她身边的老妪说话。不一会,她身边只剩下了两个婢子在。
左右等着也无趣,柳瑾茜衣衫不整又不愿见她,她便领着两个婢子站在游廊上看风景。
萧府很大,墨韵堂更是萧府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主院落,其次便是萧宜修居住的桐雨堂。
萧若眉和两个兄长一样,都没有居住在桐雨堂的主院落里,而是另辟了三个院子。萧浩昌居住的院落为水净云庐,浩歌居住的院落为琼林玉洞,萧若眉居住的为玉清小筑。
在游廊上略站了一会。迎面来了两个老妪。
两个老妪神态倨傲,走到萧若眉面前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萧若眉乃萧府嫡长女,几时受过这样的眼神?见到这两个老妪面生又有些不尊重,便欲离开。哪里想到,她刚刚转身,一个皮肤微黑的老妪却转到了她身后,拦住了她的去处。
“女郎这就走了?些许话还未传呢……”黑老妪不咸不淡地道。
“你是何人。要做甚事?”萧若眉问道。眼睛却很快地朝周遭扫了一遍。
游廊上静无一人,只有这两个老妪,她身后的这两个婢子又是无缚鸡之力的。若是两个老妪有坏心。只怕她今日真的是麻烦了。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心里的恐惧。
又向身边的语蝶使了个眼色,然后往更衣室方向看了看。
语蝶会意,就想往更衣室方向走。却不妨另一个面色微黑的老妪伸出手将她也拦住。
“你这老妪要做甚?你可知你拦的是何人?”语蝶面色微沉,呵斥道。
黄老妪却没有应答。目光只是往萧若眉那里看去,见到她柳腰婀娜,眉似远山,唇若涂砂。容貌端庄典雅,不由暗自点了下头。
“姑子,今日我们非为旁事。乃是为讨姑子一句实话。有人看中了姑子,欲重金纳入府去。想必姑子也是知道此人是谁的。若是姑子点头,几月后我们便派人来府里提亲。”
“你说什么?”语蝶和小春同时惊呼出声。这天下何人敢出这样的狂言,要纳萧府的嫡长女为妾?
纵是皇帝,他也得掂量一下士族对此事的反应。
萧若眉面若冰霜,粉面带煞。胸口一起一伏,只气得身子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没有失态。她深吸口气,道:“这位媪说的是什么话?想我堂堂萧氏,岂有嫡女为妾之理?媪怕不是认错了人?”说了这话,她向语蝶处又睨了眼。
语蝶悄悄点头,身子一点点朝更衣室方向挪去。
黑老妪嗤地一笑,脸上却带了不屑,“姑子却拿这话哄老奴,姑子不认识老奴,老奴却是认识姑子的。”黑老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画像,展开在萧若眉面前。
萧若眉定睛一瞧,却惊呆在当场。
这画像上的人,岂不正是温幼仪?她怕看错,忙又运目去瞧,连瞧了好几眼却都觉得这就是她的表妹。
难道?这些人是为着表妹而来?
她和温幼仪因为是表亲,长得略有些相像。这个画像虽是照着温幼仪的样子画得,可是却有两三分像她,若是陌生人拿着画像绝对会认错人的。
一想到有人要打温幼仪的主意,萧若眉心头的火气顿时升腾起来,甚至比刚刚老妪无礼待她更加气愤。
她不由静心沉思,在她的心里表妹是个非常可怜的人。
阿耶是个不着调的,娘亲又性格软弱,活生生地被人逼着和离。虽然她对温长蘅为什么与萧菁芬和离知之甚少,可是和萧若眉相处这几年,她着实很喜欢这个唯一的大姑。
萧菁芬不争不抢,不论别人怎么对她,她总是笑脸以对。这样的人,只会有人欺负她,而不会去欺负别人。
想到这里,她美目微阖片刻,而后曼声道:“家里的事情一向是娘亲当家,我什么也不懂,实在是做不了主……”
黑老妪和黄老妪听到这话,不由一喜。
趁着这个机会,语蝶扭身就往更衣室方向跑去。
两个老妪却也不拦她,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萧若眉。
“女郎说得可是当真?”黑老妪心头一时欣喜,连称呼都由姑子换成了女郎。
“什么当真?什么当假?你们说得是甚?我却是糊涂了……”萧若眉微蹙秀眉,满面疑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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