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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兰舟不以为然,“一开始我就说这件事谁都不要告诉,身边的人也不要带,既然要离开就走的彻底一些,你偏偏不听。”
他怎么还在介意这件事?
阮筠婷白了他一眼,“不是说过了吗,那样是保险,可是会让关心我们的人多伤心?老太太年纪大了,我父王和弟弟又才刚过了几日平稳的日子,三月初岚哥儿还要大婚,他们若是不知真相,这婚还让不让他们成了。”
君兰舟摸了摸鼻子,不与阮筠婷争论。
阮筠婷其实也知道君兰舟的计划万无一失,可是重要的人她不能瞒着。宁可让他们配合演戏,也不能让他们太伤心。父王,弟弟,老夫人,罗诗敏,知道内情的也就是这四个人。
他们四个要合伙帮助她瞒过皇帝,自己首先不能露怯,否则韩肃知道内情时,就是他们欺君之罪发作时。所以她很放心,这件事必然瞒得住。
撂下车帘转回身,红豆正抱着小苁,韩祁则是撩着另一边的窗帘,好奇的看着外头的景色。
这次离开,她将婵娟和安国都留下了。身边只带着红豆。原本红豆她也是不打算带着的,是红豆自己乞求,要外出见见世面,不想做井底之蛙,而且他们身边也需要一个妥帖的人。
阮筠婷笑道:“你们饿不饿?包袱里有干粮。”
“王妃,您不用顾忌我们,奴婢会照顾好十王爷的。”
阮筠婷颔首,随后道:“以后称呼都要改了,我们现在是药材行贩卖药材的少东家和少夫人,祁哥儿是我的外甥,你叫他少爷就行了,在外头可不要将称呼搞错了。让人听出破绽。”
“是,奴婢知道了。称呼的久了,突然改了还有些不习惯。”
“慢慢会习惯的。”阮筠婷深吸了口气,“这么多年来,今日是我最轻松最开心的日子。远离开那座牢笼,往后我们就只做寻常百姓。到了南方选一处风景秀美的静谧之处住下来,好好的将小苁养大。红豆呢,你有什么打算?”
“奴婢想跟着少东多见见世面,学学药材行里的经营。”红豆腼腆的笑:“奴婢虽然没成过亲,可是眼见着多少女子的人生葬送在婚姻里头。纵然是长成个天仙,娶过门时宠爱如珍宝,也不过三两年就淡了。到时候纳妾的纳通房丫头的,女子不能有异议,还要佯作大度。那样的日子我可不要。如果我能遇上一个像少东家对待您这般专一的男子固然好。若不能,奴婢就好生学学做生意,自己支应起一个家来,自给自足,也不要靠任何人养。”
“好丫头,你的想法我支持。”
阮筠婷赞叹之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君兰舟的声音:“瞧瞧,什么叫近朱者赤,她的丫头都叫她教的离经叛道了。”
阮筠婷不以为然的撇嘴,“你别听他的,那些规矩都是男人怕不如女人,才硬给咱们定下的。既然离开了那个牢笼,咱们只要快快乐乐做自己就是。”
外头的君兰舟又感慨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阮筠婷翻了个白眼。
红豆则是笑了起来。伺候阮筠婷这么多年,这是她见过阮筠婷最活泼最放松的一次。原来只知道阮筠婷温驯守礼,如今才知道,原来她也有活泼开朗的一面。正如同阮筠婷所说的,只有离开那座金丝的牢笼,他们才能做回自己,再也不用刻意算计和演戏。
商队晚上,歇在了郊外。帐篷外春寒料峭,帐篷内却温暖如春,阮筠婷靠着君兰舟的肩窝,睡的前所未有的香甜。
看着她睡着了都在微笑的脸,君兰舟怜惜的摸摸她的头。早知道离开都城会让她这样开心,他就不应该坚持留下与韩肃斗法,害得她整日提心吊胆。这样也好。功名利禄,前程爵位一并抛开,他脱下那一身蟒袍,只做个闲散的江湖医生,也可以好生潜心钻研医术,将师门的决计传承下去。只要身边有她,是不是王爷,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徐家却是愁云惨淡,靖王一家三口的离开,给整个徐家一脉留下浓重的阴影。
二太太和王元霜一想到小苁那孩子还那么小,也跟着一同没了,都伤心不已。韩斌家的是看着阮筠婷长大的,听了噩耗后一病不起,老太太也一样,抱病在床,整日奄奄的提不起精神。
转眼间,靖王夫妇一家三口的丧事也大操大办的结束了,他们“尸骨无存”,埋入陵寝的也不过是衣冠罢了,就连衣冠,也不是他们穿过的。
一想道一代神医和大梁的传奇女子竟然是这个下场,就有许多人不胜唏嘘。还有文人雅士专门写了文章悼念二人的,从阮筠婷智斗西武国使臣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讲述下来,《梁城月刊》还特地加印了两千本,几乎闺中女子人手一本,怀念那曾经轰动一时的奇女子。
君召英来求见老太太时,老太太正看着手中的月刊发呆。一听是君召英来了,立即提高警惕。君召英奉命追查靖王府走水一事人尽皆知,可老夫人更清楚,韩肃定然是还不死心!
“让他进来吧。”老太太放下月刊,在画眉的服侍下坐起身来。
君召英进了屋,在门口给老太太行礼:“老祖宗。”
“你来了。坐吧。”老太太年纪大了,再加上阮筠婷一走,她开始思念她,想起这些年与阮筠婷之间的点点滴滴,心里难免难过,不用佯装脸色就很差。
君召英打量老太太的神色,见她的模样不做假,失望的低下了头,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老祖宗也不要太难过了。”
“怎么可能不难过,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想起往后要再见就难了,老太太老泪纵横:“那孩子和岚哥儿初来时的小模样还印在我脑海里呢,小时候她顽皮,没有少挨我的罚,谁知她长大以后会这么有出息。只可惜,这孩子福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去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老太太说到此处已经是无比动容,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旁边的画眉被感染,也是泣不成声。心里很是为阮筠婷和君兰舟以及还不足一岁的小苁惋惜。
死去的是他的好友和他曾经喜欢过现在当做妹妹看的女子,君召英哪里能不难过?
祖孙二人默默相对垂泪半晌,君召英才道:“也好,阮妹妹一声动荡,如今去了,总算能安生了,她和兰舟轰轰烈烈的爱了一场,到头来死能同穴,也是解脱……我只是气这两个,太没良心,阮妹妹也就罢了,兰舟那小子从小与我一同长大的,也不知道托个梦给我。他在那头缺什么不曾,我烧给他的纸钱也不知够不够。”
君召英低着头咒骂,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老太太看他那个样子,心都软了,只是阮筠婷的嘱托他记在心里,如何也不会泄露天机。擦净了脸道:“如你所说的,人死不能复生,我在意的,是纵火之人到底是谁!”
老太太眼中锐芒显现,道:“火烧靖王府,不光亡故靖王府所有人的姓名,天干物燥的天气,那纵火的人连周围的百姓也不顾了!等我身子好了,皇上回来时,一定要跟他讨个说法!”
君召英早已经查出那群人是太后安排,且此事也已经告知皇上,还未曾得到皇上的定夺,所以君召英不敢多言,更无法多留,匆匆的告辞离开了。
君召英走了没多久,罗诗敏就赶来,趁着画眉出去端温水的功夫,在老太太耳边道:“婷儿和兰舟已经到夙县了,一路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连连点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诗敏,此事兹事体大,且不能泄露半句,否则你我都难逃一死,还会株连族人。”
“是,孙媳知道,老祖宗放心。事关家族,我绝不会泄露半句天机!”罗诗敏笑了一下,道:“不过,也多亏婷儿告诉了咱们,否则这会子,咱们还指不定怎么诛心呢。”
“是啊。希望他们在外头,能过的好。”
阮筠婷和君兰舟送了这趟货后,因考虑到小苁,就并未到重灾区去,而是转了路线,去了西北边的卢县。那里距离阮筠婷自由长大的地方,不过一日的路程,环境气候与大梁城差不多少,人口却少,但老百姓很是淳朴善良。
君兰舟在此处,开了百草堂的第七十二家分号。
一个月内,生意便兴隆了起来。整个卢县县城,所有人都知道百草堂有个中年的神医,专治疑难杂症,遇到老弱病贫的还免收诊金,有人好信儿的打听了,知道此人姓周,背地里都叫他“周神仙”。
有好心的大妈,就开始为“周神仙”的婚姻大事操心,“周神仙”自己说已有了妻儿,还有人不信。隔三差五的就介绍十里八村品貌出众的姑娘给他认识。直到见了他老婆孩儿后,那些大妈们才作罢。
这样一来二去,百草堂的“周神仙”,却越发的有人味儿,受百姓爱戴起来。RS